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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百科介紹

人物簡介

  桓溫(公元三一二年至公元三七三年),字元子,漢族,譙國龍亢(今安徽省懷遠縣西龍亢鎮)人,相貌溫偉,有奇骨,面有七星,劉惔稱他“眼如紫石棱,須作猥毛磔。”。  幼年喪父,少年結交名流,與劉惔、殷浩齊名。後與庾翼相交,受庾翼推薦,娶晉明帝之女南康長公主為妻,並擔任琅琊內史,歷任徐州刺史、荊州刺史、江州刺史、揚州刺史、征西將軍、都督天下諸軍事、大司馬等職。  公元三四七年(永和三年)攻滅成漢,收復蜀地,後三次北伐,戰功累累,威名赫赫。公元三六一年至公元三七三年(海西公、簡文帝、孝武帝期間)獨攬朝政,欲行篡位之事,后綜合各方利益沒有發難,憂憤而死。

人物語錄

  “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桓溫在北伐時路過金城,見到自己早年任琅琊內史栽種的柳樹已經有十圍那么粗壯,不由得感慨:“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折柳,泫然淚流。桓溫流的是多少志士仁人恢復神州的英雄淚。  “大丈夫既不能留芳百世,亦不復遺臭萬年!”  桓溫在五十多歲最後一次北伐中原失敗後覺得自己日薄西山,今後將不再有機會北伐中原完成恢復神州青史留名的夢想的時候,撫著床邊的枕頭髮出了這樣的感嘆!   “既為忠臣,不得為孝子,如何?”  桓溫在任荊州刺史時舉兵溯大江逆流直上討伐盤踞在蜀地的成漢政權,途徑長江三峽只見絕壁天懸,騰波迅急,遂發出此嘆。  “遂使神州陸沉,百年丘虛,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諸君頗聞劉景升不?有大牛重千斤啖芻豆十倍於常牛負重致遠曾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荊州烹以饗士卒於時莫不稱快。”  公元三零六年,司馬越毒死晉惠帝,立晉懷帝,自己與清談派首領“口中雌黃”的王衍把持朝政,結果政權被北方匈奴劉淵推翻。二十多年後東晉明帝派桓溫率軍收復洛陽,桓溫不勝感慨王衍等人使神州陸沉,繁華的洛陽變成一片廢墟。

相關人物

家庭信息

  
父母父親桓彝、母親臨賀太夫人
妻子司馬興男(晉明帝長女,南康長公主,桓溫之妻)
兄弟桓豁、桓秘、桓雲、桓沖
子女桓熙、桓濟、桓歆、桓禕、桓偉、桓玄
桓溫戎裝畫像

桓溫戎裝畫像

桓溫妻子南康長公主畫像

桓溫妻子南康長公主畫像

桓溫之弟桓沖畫像

桓溫之弟桓沖畫像

桓溫幼子桓玄畫像

桓溫幼子桓玄畫像

手下幕僚

  
車胤桓溫從事。‘囊螢映雪’中囊螢的主人公。
孟嘉桓溫參軍。文學家。東晉山水田園詩人陶淵明的外公。
孫盛桓溫參軍。文學家,史學家。所著《晉陽秋》一書為研究三國魏晉時期的重要史料。
習鑿齒擔任荊州別駕,文學家,史學家。精通玄學、佛學、史學所著《漢晉春秋》一書為研究三國魏晉時期的重要史料。
袁宏桓溫參軍。文學家,史學家。所著《後漢紀》一書為研究三國時期的重要史料。
王珣桓溫主簿。書法家,文學家。丞相王導之孫,王羲之之侄。與郗超齊名。書法作品《伯遠帖》為乾隆三希堂珍品之一。
謝安桓溫司馬。陳郡謝氏的代表人物,有遠見卓識,和決勝千里之外的才能。東晉風流的代表人物。
顧愷之桓溫參軍。著名畫家。與桓溫桓玄私交甚厚。
郗超桓溫參軍。聰明過人,深得桓溫信賴。
謝玄桓溫掾吏。陳郡謝氏的代表人物,為淝水之戰的統帥大敗苻堅中興東晉。
伏滔桓溫長史。文學家。與袁宏齊名。
謝奕桓溫司馬。陳郡謝氏的代表人物。
袁喬桓溫參軍。小名袁羊。滅成漢之戰的謀士功臣。
赫隆桓溫長史。東晉風流的代表人物。
羅友桓溫記室。
 

人物生平

枕戈泣血,手刃父仇

  “桓溫之父桓彝為蘇峻部將韓晃所害,涇令江播豫焉。溫時年十五,枕戈泣血,志在復仇。至年十八,會播已終,子彪兄弟三人居喪,置刃杖中,以為溫備。溫詭稱吊賓,得進,刃彪於廬中,並追二弟殺之。時人稱焉。”摘自《晉書·王敦桓溫列傳》翻譯過來:“桓彝犧牲那年,桓溫只有十五歲,但身為長子,他不得不主動挑起家庭的重擔。一次,他的母親得了重病,需要吃羊肉來醫治,但他們家裡窮,買不起羊肉,桓溫不得不流著淚把最小的弟弟桓沖賣給了賣羊的老闆。這樣的骨肉分離才弄到了一點點羊肉,救了母親的命,解了燃眉之急。這種痛徹心肺的經歷使得小小年紀的桓溫深深體驗到了人世間的艱難和無奈,也讓他對背叛他父親的仇人江播更加恨之入骨。那時,十五歲的桓溫白天拚命掙錢養家,照顧多病的母親和三個弟弟;夜裡,就一個人在園子裡,苦練武功,發誓一定要手刃忘恩負義的江播,為父親報仇。在一面辛勤養家一面刻苦習武的日子裡,桓溫度過了三年艱難的光陰,在他十八歲那年,江播已死,桓溫詐稱弔喪之賓,手刃江播兩子和他的兄弟一人,名聲大振,晉成帝親自召見。”後拜駙馬都尉,琅琊太守,尚明帝長女南康長公主,荊州刺史庾翼與其結為生死之友。後累遷徐州刺史。庾翼死,部下推其子庾愛之代任荊州刺史,朝廷以庾世家族勢力太大,遂以桓溫為荊州刺史,大臣以為桓溫不能牽制庾氏家族在荊州的勢力,後來桓溫到了荊州,驅逐庾愛之,荊州安定。

剿滅成漢,統一南方

  公元三四五年(永和二年)十一月,桓溫出兵伐蜀,使袁喬率二千人為前鋒。他上了表就出發,所以朝廷雖有異議,也無從阻止他了。朝中的議論多以為蜀中地形險阻,路途又遠,桓溫兵力不大,難以取勝。劉惔卻以為必能成功,眾人問他根據何在,他說:“從賭博可知。桓溫賭博的手段極精,非一定能贏絕不出手。只怕滅蜀之後,朝廷都得聽他的而已。”劉惔幼年便與桓溫相識所以他是真正了解桓溫的。李勢仗著蜀道險阻,不作戰備。桓溫長驅深入,至三四七年(永和三年)二月,已經在離成都不遠的平原地區上大耀軍威了。李勢這時如夢方醒,急命叔父李福、堂兄李權、將軍昝堅等領兵迎敵。昝堅不知根據什麼,領兵到了犍為(今四川彭山東)。三月,桓溫到了彭模(今彭山東北),這裡離成都只有兩百里。昝堅與桓溫走的不是一條路,他不知晉軍何在,只在駐地傻等。桓溫與眾將商議進兵方略。有人主張分兵為二,兩路挺進。袁喬反對,他說:“此刻懸軍萬里之外,得勝可立大功,敗了就全軍覆沒,必須合勢齊力,不可分兵。應當丟掉鍋子,只帶三天糧草,表示有去無還的決心,全力進攻,必可成功。”桓溫依計,只留參軍孫盛、周楚帶少數軍隊守相重,他自己引兵直取成都。李福攻彭模,被孫盛等擊退。桓溫和李權遭遇,三戰三勝,漢兵潰散,逃回成都。待桓溫進至成都近郊,昝堅才發現自己的失誤,趕忙回來,但見晉軍已逼近成都,所部軍心慌亂,竟不戰而潰。李勢派的幾支兵都完了,他垂死掙扎,領兵出城,在笮橋(在成都西南)迎敵。這是滅漢的決戰,也是惟一的一次硬仗。晉軍開頭打得並不順利,參軍龔護陣亡,漢軍的箭射到桓溫馬前,軍心有些動搖。這時,突然鼓聲大振,袁喬拔劍指揮,將士誓死力戰,於是大獲全勝,便又進到成都城下,放火燒其城門。李勢連夜逃往茵萌。他自忖無法再戰,只得修了降表,派人送到軍前投降,成漢就此滅亡。從公元三零二年(太安元年)李特起兵起算,共六世四十六年;若從李雄稱王起算,還得減掉兩年。笮橋之戰有一個問題還需要說幾句。戰鼓之聲從何而起?史籍的記載是這樣的:“眾懼,欲退,而鼓吏誤鳴進鼓。”《晉書·桓溫傳》、《資治通鑑》均同。筆者認為這是不可能的。當時只是有些動搖的徵兆,主將沒有下令撤退,此其一;古人打仗,擊鼓進兵,鳴金收兵,不會有什麼“誤鳴進鼓”,此其二。我估計是袁喬見情況緊急,來不及向桓溫請示,便命鼓吏加急擂鼓,以振士氣。這樣似乎比較合於情理。蜀事還有餘波。好幾個蜀將起兵反晉,被桓溫、袁喬等打敗。桓溫留駐成都三十天,班師還江陵。李勢被送到建康,封歸義侯,後來在建康病故。晉軍主力撤退後,蜀將隗文、鄧定等進入成都,立範長生的兒子范賁做皇帝,到公元三四九年(永和五年)才完全平定。

三次北伐,威名赫赫

  第一次北伐  陶侃平定了蘇峻的叛亂以後,東晉王朝暫時獲得了安定的局面。這時候,北邊卻亂了起來。後趙國主石虎(石勒侄兒)死了以後,內部發生大亂,後趙大將冉閔稱帝,建立了魏國,歷史上稱為冉魏;鮮卑族貴族慕容皝(huàng,人名用字)建立的前燕又滅了冉魏。公元三五二年,氏族貴族苻健也乘機占領了關中,建立了前秦。後趙滅亡的時候,東晉的將軍桓溫向晉穆帝(東晉的第五個皇帝)上書,要求帶兵北伐。桓溫是個很有軍事才能的人,他在當荊州刺史的時候,曾經進兵蜀地,滅掉了成漢,給東晉王朝立了大功。但是東晉王朝內部矛盾很大。晉穆帝表面上提升了桓溫的職位,實際上又猜忌他。桓溫要求北伐,晉穆帝沒有同意,卻另派了一個殷浩帶兵北伐。殷浩是個只有虛名、沒有軍事才能的文人。他出兵到洛陽,被羌族人打得大敗,死傷了一萬多人馬,連糧草武器也丟光了。桓溫又上了道奏章,要求朝廷把殷浩撤職辦罪。晉穆帝沒辦法,只好把殷浩撤了職,同意桓溫帶兵北伐。公元三五四年,桓溫統率晉軍四萬,從江陵出發,分兵三路,進攻長安。前秦國主苻健派兵五萬在嶢關抵抗,被晉軍打得落花流水。苻健只好帶了六千名老弱殘兵,逃回長安,挖了深溝堅守。桓溫勝利進軍,到了灞上。長安附近的郡縣官員紛紛向晉軍投降。桓溫發出告示,要百姓安居樂業。百姓歡天喜地,都牽了牛,備了酒,到軍營慰勞。自從西晉滅亡以後,北方百姓受盡混戰的痛苦。他們看到桓溫的晉軍,都高興地流著眼淚說:“想不到今天還能夠重新見到晉軍。”桓溫駐兵灞上,想等關中麥子熟了的時候,派兵士搶收麥子,補充軍糧。可苻健也厲害,他料到桓溫的打算,就把沒有成熟的麥子全部割光,叫桓溫收不到一粒麥子。桓溫的軍糧斷了,呆不下去,只好退兵回來。但是這次北伐畢竟打了一個大勝仗,晉穆帝把他提升為征討大都督。第二次北伐   公元三五六年(壽光二年)六月,桓溫進行第二次北伐,從江陵發兵,向北挺進。八月,桓溫揮軍渡過伊水,與羌族首領姚襄軍二次戰於伊水之北,大敗姚襄,收復洛陽。桓溫在洛陽修復西晉歷代皇帝的陵墓,又多次建議東晉遷都洛陽。東晉朝廷對桓溫的北伐抱消極態度,只求苟安東南,無意北還,桓溫只得退兵南歸。到公元三五九年(前燕光壽三年),中原地區被慕容氏的前燕政權所占領。公元三六三年(建熙四年),桓溫被任命為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第二年又兼揚州刺史。桓溫身為宰相,又兼荊揚二州刺史,桓溫盡攬東晉大權。第三次北伐  公元三六九年(前燕建熙九年),桓溫利用執權之機,發動了第三次北伐。,討伐前燕政權。這年四月出發,六月到金鄉(今山東金鄉)。桓溫率水軍經運河、清水河進入黃河,一直進軍至枯頭(今河南濬縣西南,黃河重要渡口)。前燕王任命慕容垂為大都督,率五萬軍隊前往抵禦,將晉軍糧道截斷。桓溫被迫從陸路追擊,慕容垂率八千輕騎兵追擊,將晉軍打得潰不成軍,斬晉軍三萬餘。桓溫敗歸後,所收復的淮北土地重又喪失。

欲行篡逆,未逞而死

  桓溫長期掌握大權,素有不臣之志,漸羨王敦。一次,他撫枕而嘆:“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復遺臭萬載耶?”公元三七一年年(鹹安元年),率軍攻壽春(今安徽壽縣),俘斬袁瑾。枋頭敗歸後,桓溫威望大減,便從郗超之議用廢立的辦法重新樹立威權。同年,廢帝司馬奕為海西公,改立司馬昱,即簡文帝,以大司馬專權。次年,簡文帝死,遺詔由太子司馬曜繼承皇位。這就是晉孝武帝。桓溫本來以為簡文帝會把皇位讓給他,聽到這個訊息十分失望,就帶兵進了建康。桓溫到達建康那天,隨身帶的將士,都是全副盔甲,手裡拿著明晃晃的武器。朝廷官員到路邊去迎接時,看到這個情景,嚇得變了臉色。桓溫請王坦之、謝安到他官邸去會見,王、謝兩人早已聽說桓溫事前在客廳的背後埋伏一批武士,想殺掉他們。所以,王坦之到了相府,渾身出冷汗,連衣服都濕透了。謝安卻十分鎮靜。進了廳堂坐定之後,他對桓溫說:“我聽說自古以來,講道義的大將,總是把兵馬放在邊境去防備外兵入侵。桓公為什麼卻把兵士藏在壁後呢?”桓溫聽了,也有點不好意思,說:“我也是不能不防備點兒。”說著,就命令左右把後面埋伏好的兵撤去。  桓溫看到建康的士族中反對他的勢力還不小,不敢輕易動手,希望朝廷賜其九錫的願望也沒能實現。兵權由其弟桓沖接掌。不久,就病死,終年六十二歲。桓溫死後,謝安擔任了宰相,桓溫的弟弟桓沖擔任荊州刺史,兩人同心協力輔佐晉孝武帝,東晉王朝出現了團結的氣氛。南郡公的爵位由幼子桓玄繼任。桓玄稱帝後,追封桓溫為宣武皇帝,廟號太祖。桓玄敗死後,桓溫的後代為躲避劉裕追殺,一部分降後秦,另一部分逃入苗中,成為南蠻。  
桓溫流傳下來的書法

桓溫流傳下來的書法

桓溫北伐情景再現圖

桓溫北伐情景再現圖

桓溫失敗的原因

主觀原因

  桓溫的失敗有主客觀二方面的原因。從主觀上來說,桓溫北伐不是真正想收復中原,而是志在立威,企圖通過北伐,樹立個人威信,伺機取晉室而代之。因此,桓溫在作戰中務求持重,在大好形勢下常常觀望不進,貽誤戰機。用兵貴在多謀善斷,相機而動。桓溫此多次在大好形勢下觀望不進,優柔寡斷,雖與他志在立威,無意真正北伐有關,但也反映出他用兵不善於捕捉戰機,缺乏靈活性。而且桓溫但性情驕燥,不聽勸諫,這些都使得他的報負難以實現。

客觀原因

  從客觀上來說,東晉君臣無意恢復失地,志在割江自保,又桓溫權勢日增,朝廷對其深懷戒心,因此其北伐得不到真正的支持。當桓溫大軍進展順利之時,申胤就曾預料說:“以溫今日聲勢,似能有為,然在吾觀之,必無成功。何則?晉室衰微,溫專制其國,晉之朝臣未必皆與之同心。故溫之得志,眾所不願也,必將乖阻以敗其事”(《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這是正確的分析。   但從另一方面來講,桓溫的征伐還是有一定的積極意義。它支持了北方各族人民反抗剝削壓迫的鬥爭,打擊了少數族統治者的殘暴統治,這是符合當時中原人民願望的。

作品一覽

《上疏自陳》

  臣近親率所統,欲北掃趙魏,軍次武昌,獲撫軍大將軍、會稽王昱書,說風塵紛紜,妄生疑惑,辭旨危急,憂及社稷。省之惋愕,不解所由,形影相顧,隕越無地。臣以暗蔽,忝荷重任,雖才非其人,職在靜亂。寇讎不滅,國恥未雪,幸因開泰之期,遇可乘之會,匹夫有志,猶懷憤慨,臣亦何心,坐觀其弊!故荷戈驅馳,不遑寧處,前後表陳,於今歷年矣。丹誠坦然,公私所察,有何纖介,容此嫌忌?豈醜正之徒心懷怵惕,操弄虛說,以惑朝聽?   昔樂毅謁誠,垂涕流奔,霍光盡忠,上官告變。讒說殄行,奸邪亂德,及歷代之常患,存亡之所由也。今主上富於陽秋,陛下以聖淑臨朝,恭己委任,責成群下,方寄會通於群才,布德信於遐荒。況臣世蒙殊恩,服事三朝,身非羈旅之賓,跡無韓彭之釁,而反間起於胸心,交亂過於四國,此古賢所以嘆息於既往,而臣亦大懼於當年也。今橫議妄生,成此貝錦,使垂滅之賊復獲蘇息,所以痛心絕氣,悲慨彌深。臣雖所存者公,所務者國;然外難未弭,而內弊交興,則臣本心陳力之志也。

《辭參朝政疏》

  方攘除群凶,掃平禍亂,當竭天下智力,與眾共濟,而朝議鹹疑,聖詔彌固,事異本圖,豈敢執遂!至於入參朝政,非所敢聞。臣違離宮省二十餘載,鞸?奉戎務,役勤思苦,若得解帶逍遙,鳴玉闕廷,參贊無為之契,豫聞曲成之化,雖實不敏,豈不是願!但顧以江漢艱難,不同曩日,而益梁新平,寧州始服,懸兵漢川,戍御彌廣,加強蠻盤牙,勢處上流,江湖悠遠,當制命侯伯,自非望實重威,無以鎮御遐外。臣知舍此之艱危,敢背之而無怨,願奮臂投身造事中原者,實恥帝道皇居仄陋於東南,痛神華桑梓遂埋於戎狄。若憑宗廟之靈,則雲徹席捲,呼吸盪清。如當假息遊魂,則臣據河洛,親臨二寇,廣宣皇靈,襟帶秦趙,遠不五載,大事必定。

歷史評價

  桓溫一生其活躍在石虎死後至淝水之戰前夕,一生以恢復神州,青史留名為人生的終極目標而奮鬥,滅亡成漢,三次北伐,鎮守西府,為穩定南朝,做出了重大的貢獻,晚年並沒有因為私慾殺謝安,王坦之,行改朝換代之事。可以說他是一個悲劇人物。

後世評論

三種觀點

  對於桓溫其人,史家見仁見智,議論很不相同。  其一,主要從對晉室的忠奸立論,貶斥桓溫的個人野心。《晉書》以桓溫與王敦二傳同列一卷,即屬於此。這種見解,歷來支配史界,現在的影響已經不大了。  其二,主要從民族鬥爭角度立論,著力褒獎桓溫北伐業績,而不介意其對晉室的態度。持這種見解的學者,現在比較多。  其三,認為桓溫以北伐為手段,以篡奪為目的,把由於北伐而增進的實力和威望用之於篡奪,所以不會盡心力於北伐,也無意久事中原。這就是說,桓溫的政治野心限制了他的北伐活動,使北伐活動得不到廣泛的支持。而且,其時北方民族關係混亂,民族興起的潮流一浪接著一浪而來,新的民族勢力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因此,任何北伐戰役的成果都無法得到鞏固,桓溫北伐也是如此。這是形勢使然。所以桓溫北伐意義頗為有限,戰略上說來最多只能起以攻為守的作用,把混亂的民族鬥爭限制在北方,不使它蔓延到江東來。從戰略上說,交戰狀態中的一方如果完全沒有進攻能力,也就難於防守。不過在這種戰略作用的發揮方面,在北伐行動的堅決性方面,桓溫北伐無法與祖逖北伐相比。這第三種意見,就是我所持的意見。   南宋張敦頤《六朝事跡編類》論北伐事,大意謂東晉人物其志未嘗不在天下,但當審時度勢以行,不能以逞兵為務①。所謂審時度勢,在我看來,主要是觀察北方民族關係發展的形勢。東晉十六國時期以至南北朝時期,在南北相持局面既成以後,在阻礙統一的原因沒有消除、促成統一的原因沒有出現以前,靠一兩次北伐戰役以“克服神州”,完成統一,是完全不可能的。應當看到,十六國東晉與南北朝歷史的出現,並不只是一次偶然的民族入侵造成的,而主要是漢魏以來北方邊境地區民族關係長期發展的結果。這種情況,比一次民族入侵造成的後果要複雜得多。以局面頗為近似的南宋相比較而論,其時宋金民族矛盾也很尖銳,和戰問題也很重要。即令如此,評論南宋人物,也需要審時度勢,不能僅就和戰一端而言。王應麟有言曰:“紹興、隆興,主和者皆小人;開禧,主戰者皆小人。②”參考這一見解,評論東晉人物,也不能只看他是否有過北伐的倡議或行動。郗鑒、蔡謨反對過庾氏兄弟北伐,王羲之反對過殷浩北伐,孫綽反對過桓溫北伐。他們的反對有苟安和怯懦的一面,但也並非全無道理。王夫之是重民族氣節的,他甚至於抨擊“蔡謨、孫綽、王羲之惡得不與汪、黃、秦、湯同受名教之誅乎?”①但王夫之評桓溫請遷都洛陽一事,亦曰:“然溫豈果有遷都之情哉!……溫果有經略中原之志,固當自帥大師以鎮洛,然後請遷未晚。惴惴然自保荊楚而欲天子渡江以進圖天下,夫誰信之!”②至於南北關係、南北戰爭問題,此處不擬多談,下章論述淝水之戰時將續有分析,可以參看。   應當說明,我並不是完全排斥上面列舉的對桓溫的其他各種見解,我認為許多意見是各有所得,有些是可以互相補充的。桓溫所獲北伐戰爭的戰役勝利,畢竟有積極作用。而桓溫對晉室態度問題,也並非毫無意義。東晉的穩定在當時必須建立在多數士族支持的基礎上,這是江左安危的大局,不能輕易破壞。桓溫死後十年發生的淝水之戰,其勝敗所系就是證明。此時由桓溫代替晉室,和數十年後由劉裕代替晉室,其基礎、條件、意義和後果畢竟是大不相同的。桓溫在最後時刻接受了王、謝等大族的裁決而未妄動,這是桓溫的有識處。

客觀評價

  縱觀桓溫一生,我們看到這個據史籍說是不懼遺臭萬載的人,行事卻相當持重。他始終高唱北伐以保持政治優勢,但他自己卻在一段頗長的時間內引而不發,不貿然行事。他蓄意消滅對手,但一般並不訴諸戰爭,而是以北伐喪師失地為罪名,而且幾乎都採取欲取先與的手段,一步分作幾步走。他取得了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的職位,卻不相信自己能夠掌握全局,因而不敢在京城久留。《桓溫傳》記他死前曾向桓沖分析與王、謝家族的關係說:“初,沖問溫以謝安、王坦之所任,溫曰:‘伊等不為汝所處分。’溫知己存彼不敢異,害之無益於沖,更失時望,所以息謀。”桓溫所料,是顧及時望,合乎情理的。桓溫處大事謹慎,其所行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與桓玄畢竟大不一樣。   褻讀司馬氏皇權,覬覦皇位而又謹慎行事的桓溫,終於不逞其志,抑鬱而死。這除了枋頭之敗望實俱損的原因以外,更在於門閥政治此時還具有約束力量。門閥政治,即士族與司馬氏共天下的政治格局,是不允許桓溫破壞的。回顧歷史,當年王敦面臨的局勢就是這樣。王敦一下建康,以清君側為名,標榜維護受到劉隗、刁協威脅的門閥政治格局,得到大多數士族的同情,因而勢如破竹。王敦再下建康,改變了初衷,要求以王代馬,破壞門閥政治,因而遭到大多數士族的反對。桓氏權力的積累,雖已超過當年的琅邪王氏,但仍懾於門閥政治格局而趑趄不前,不敢斷然措置。桓溫何嘗不想獨吞天下,但他卻又不敢彰明較著地破壞共天下的局面,怕因此引起其它門閥士族合而攻之。看來,王敦作為前車之鑑,在桓溫身上起了作用,而門閥政治直到此時還存在生機。

晉書·桓溫列傳

出處

  選自《晉書·王敦桓溫列傳》

主要內容

  桓溫,字元子,宣城太守彝之子也。生未期而太原溫嶠見之,曰:“此兒有奇骨,可試使啼。”及聞其聲,曰:“真英物也!”以嶠所賞,故遂名之曰溫。嶠笑曰:“果爾,後將易吾姓也。”彝為韓晃所害,涇令江播豫焉。溫時年十五,枕戈泣血,志在復仇。至年十八,會播已終,子彪兄弟三人居喪,置刃杖中,以為溫備。溫詭稱吊賓,得進,刃彪於廬中,並追二弟殺之,時人稱焉。溫豪爽有風概,姿貌甚偉,面有七星。少與沛國劉惔善,惔嘗稱之曰:“溫眼如紫石棱,須作猥毛磔,孫仲謀、晉宣王之流亞也。”選尚南康長公主,拜駙馬都尉,襲爵萬寧男,除琅邪太守,累遷徐州刺史。溫與庾翼友善,恆相期以寧濟之事。翼嘗薦溫於明帝曰;“桓溫少有雄略,願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畜之,宜委以方召之任,托其弘濟艱難之勛。”翼卒,以溫為都督荊梁四州諸軍事、安西將軍、荊州刺史、領護南蠻校尉、假節。時李勢微弱,溫志在立勛於蜀,永和二年,率眾西伐。時康獻太后臨朝,溫將發,上疏而行。朝廷以蜀險遠,而溫兵寡少,深入敵場,甚以為憂。初,諸葛亮造八陣圖於魚復平沙之上,壘石為八行,行相去二丈。溫見之,謂“此常山蛇勢也。”文武皆莫能識之。及軍次彭模,乃命參軍周楚、孫盛守輜重,自將步卒直指成都。勢使其叔父福及從兄權等攻彭模,楚等御之,福退走。溫又擊權等,三戰三捷,賊眾散,自間道歸成都。勢於是悉眾與溫戰於笮橋,參軍龔護戰沒,眾懼欲退,而鼓吏誤鳴進鼓,於是攻之,勢眾大潰。溫乘勝直進,焚其小城,勢遂夜遁九十里,至晉壽葭萌城,其將鄧嵩、昝堅勸勢降,乃面縛輿?親請命。溫解縛焚?親,送於京師。溫停蜀三旬,舉賢旌善,偽尚書僕射王誓、中書監王瑜、鎮東將軍鄧定、散騎常侍常璩等,皆蜀之良也,並以為參軍,百姓鹹悅。軍未旋而王誓、鄧定、隗文等反,溫復討平之。振旅還江陵,進位征西大將軍、開府,封臨賀郡公。及石季龍死,溫欲率眾北征,先上疏求朝廷議水陸之宜,久不報。時知朝廷杖殷浩等以抗己,溫甚忿之,然素知浩,弗之憚也。以國無他釁,遂得相持彌年,雖有君臣之跡,亦相羈縻而已,八州士眾資調,殆不為國家用。聲言北伐,拜表便行,順流而下,行達武昌,眾四五萬。殷浩慮為溫所廢,將謀避之,又欲以騶虞幡住溫軍,內外噂?沓,人情震駭。簡文帝時為撫軍,與溫書明社稷大計,疑惑所由。溫即回軍還鎮,上疏曰:臣親率所統,欲北掃趙魏,軍次武昌,獲撫軍大將軍、會稽王昱書,說風塵紛紜,妄生疑惑,辭旨危急,憂及社稷。省之惋愕,不解所由,形影相顧,隕越無地。臣以暗蔽,忝荷重任,雖才非其人,職在靜亂。寇讎不滅,國恥未雪,幸因開泰之期,遇可乘之會,匹夫有志,猶懷憤慨,臣亦何心,坐觀其弊!故荷戈驅馳,不遑寧處,前後表陳,於今歷年矣。丹誠坦然,公私所察,有何纖介,容此嫌忌?豈醜正之徒心懷怵惕,操弄虛說,以惑朝聽?昔樂毅謁誠,垂涕流奔,霍光盡忠,上官告變。讒說殄行,奸邪亂德,及歷代之常患,存亡之所由也。今主上富於陽秋,陛下以聖淑臨朝,恭己委任,責成群下,方寄會通於群才,布德信於遐荒。況臣世蒙殊恩,服事三朝,身非羈旅之賓,跡無韓彭之釁,而反間起於胸心,交亂過於四國,此古賢所以嘆息於既往,而臣亦大懼於當年也。今橫議妄生,成此貝錦,使垂滅之賊復獲蘇息,所以痛心絕氣,悲慨彌深。臣雖所存者公,所務者國;然外難未弭,而內弊交興,則臣本心陳力之志也。進位太尉,固讓不拜。時殷浩至洛陽修復園陵,經涉數年,屢戰屢敗,器械都盡。溫復進督司州,因朝野之怨,乃奏廢浩,自此內外大權一歸溫矣。溫遂統步騎四萬發江陵,水軍自襄陽入均口。至南鄉,步自淅川以征關中,命梁州刺史司馬勛出子午道。別軍攻上洛,獲苻健荊州刺史郭敬,進擊青泥,破之。健又遣子生、弟雄眾數萬屯嶢柳、愁思塠以距溫,遂大戰,生親自陷陣,殺溫將應庭、劉泓,死傷千數。溫軍力戰,生眾乃散。雄又與將軍桓沖戰白鹿原,又為沖所破。雄遂馳襲司馬勛,勛退次女媧堡。溫進至霸上,健以五千人深溝自固,居人皆安堵復業,持牛酒迎溫於路者十八九,耆老感泣曰:“不圖今日復見官軍!”初,溫恃麥熟,取以為軍資。而健芟苗清野,軍糧不屬,收三千餘口而還。帝使侍中黃門勞溫於襄陽。夫人情昧安,難與圖始;非常之事,眾人所疑。伏願陛下決玄照之明,斷常均之外,責臣以興復之效,委臣以終濟之功。此事既就,此功既成,則陛下盛勛比隆前代,周宣之詠復興當年。如其不效,臣之罪也,褰裳赴鑊,其甘如薺。詔曰:“在昔喪亂,忽涉五紀,戎狄肆暴,繼襲凶跡,眷言西顧,慨嘆盈懷!知欲躬率三軍,蕩滌氛穢,廓清中畿,光復舊京,非夫外身殉國,孰能若此者哉!諸所處分,委之高算。但河洛丘墟,所營者廣,經始之勤,致勞懷也。”於是改授並、司、冀三州,以交廣遼遠,罷都督,溫表辭不受。又加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假黃鉞。溫以既總督內外,不宜在遠,又上疏陳便宜七事:其一,朋黨雷同,私議沸騰,宜抑杜浮競,莫使能植。其二,戶口凋寡,不當漢之一郡,宜並官省職,令久於其事。其三,機務不可停廢,常行文案宜為限日。其四,宜明長幼之禮,獎忠公之吏。其五,褒貶賞罰,宜允其實。其六,宜述遵前典,敦明學業。其七,宜選建史官,以成晉書。有司皆奏行之。尋加羽葆鼓吹,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受鼓吹,余皆辭。復率舟軍進合肥。加揚州牧、錄尚書事,使侍中顏旄宣旨,召溫入參朝政。溫上疏曰:方攘除群凶,掃平禍亂,當竭天下智力,與眾共濟,而朝議鹹疑,聖詔彌固,事異本圖,豈敢執遂!至於入參朝政,非所敢聞。臣違離宮省二十餘載,鞸奉戎務,役勤思苦,若得解帶逍遙,鳴玉闕廷,參贊無為之契,豫聞曲成之化,雖實不敏,豈不是願!但顧以江漢艱難,不同曩日,而益梁新平,寧州始服,懸兵漢川,戍御彌廣,加強蠻盤牙,勢處上流,江湖悠遠,當制命侯伯,自非望實重威,無以鎮御遐外。臣知舍此之艱危,敢背之而無怨,願奮臂投身造事中原者,實恥帝道皇居仄陋於東南,痛神華桑梓遂埋於戎狄。若憑宗廟之靈,則雲徹席捲,呼吸盪清。如當假息遊魂,則臣據河洛,親臨二寇,廣宣皇靈,襟帶秦趙,遠不五載,大事必定。今臣昱以親賢贊國,光輔二世,即無煩以臣疏鈍,並是機務。且不有行者,誰捍牧圉?表里相濟,實深實重。伏願陛下察臣所陳,兼訪內外,乞時還屯,撫寧方隅。詔不許,復征溫。溫至赭圻,詔又使尚書車灌止之,溫遂城赭圻,固讓內錄,遙領揚州牧。屬鮮卑攻洛陽,陳佑出奔,簡文帝時輔政,會溫於洌洲,議征討事,溫移鎮姑孰。會哀帝崩,事遂寢。溫性儉,每燕惟下七奠柈茶果而已。然以雄武專朝,窺覦非望,或臥對親僚曰:“為爾寂寂,將為文景所笑。”眾莫敢對。既而撫枕起曰:“既不能流芳後世,不足復遺臭萬載邪!”嘗行經王敦墓,望之曰:“可人,可人!”其心跡若是。時有遠方比丘尼名有道術,於別室浴,溫竊窺之。尼倮身先以刀自破腹,次斷兩足。浴竟出,溫問吉凶,尼云:“公若作天子,亦當如是。”太和四年,又上疏悉眾北伐。平北將軍郗愔以疾解職,又以溫領平北將軍、徐兗二州刺史,率弟南中郎沖、西中郎袁真步騎五萬北伐。百官皆於南州祖道,都邑盡傾。軍次湖陸,攻慕容?將慕容忠,獲之,進次金鄉。時亢旱,水道不通,乃鑿鉅野三百餘里以通舟運,自清水入河。?將慕容垂、傅末波等率眾八萬距溫,戰於林渚。溫擊破之,遂至枋頭。先使袁真伐譙梁,開石門以通運。真討譙梁皆平之,而不能開石門,軍糧竭盡。溫焚舟步退,自東燕出倉垣,經陳留,鑿井而飲,行七百餘里。垂以八千騎追之,戰於襄邑,溫軍敗績,死者三萬人。溫甚恥之,歸罪於真,表廢為庶人。真怨溫誣己,據壽陽以自固,潛通苻堅、慕容。帝遣侍中羅含以牛酒犒溫于山陽,使會稽王昱會溫於途中,詔以溫世子給事熙為征虜將軍、豫州刺史、假節。及南康公主薨,詔賻布千匹,錢百萬,溫辭不受。又陳息熙三年之孤,且年少未宜使居偏任,詔不許。發州人築廣陵城,移鎮之。時溫行役既久,又兼疾癘,死者十四五,百姓嗟怨。袁真病死,其將朱輔立其子瑾以嗣事。慕容、苻堅並遣軍授瑾,溫使督護竺瑤、矯陽之等與水軍擊之。時軍已至,瑤等與戰於武丘,破之。溫率二萬人自廣陵又至,瑾嬰城固守,溫築長圍守之。苻堅乃使其將王鑑、張蚝等率兵以救瑾,屯洛澗,先遣精騎五千次於肥水北。溫遣桓伊及弟子石虔等逆擊,大破之,瑾眾遂潰,生擒之,並其宗族數十人及朱輔送於京都而斬之,所侍養乞活數百人悉坑之,以妻子為賞。溫以功,詔加班劍十人,犒軍於路次,文武論功賞賜各有差。 溫既負其才力,久懷異志,欲先立功河朔,還受九錫。既逢覆敗,名實頓減,於是參軍郗超進廢立之計,溫乃廢帝而立簡文帝。詔溫依諸葛亮故事,甲仗百人入殿,賜錢五千萬,絹二萬匹,布十萬匹。溫多所廢徒,誅庾倩、殷涓、曹秀等。是時溫威勢翕赫,侍中謝安見而遙拜,溫驚曰:“安石,卿何事乃爾!”安曰:“未有君拜於前,臣揖於後。”時溫有腳疾,詔乘輿入朝,既見,欲陳廢立本意,帝便泣下數十行,溫兢懼,不得一言而出。 初,元明世,郭璞為讖曰:“君非無嗣,兄弟代禪。”謂成帝有子,而以國祚傳弟。又曰:“有人姓李,兒專征戰。譬如車軸,脫在一面。”兒者,子也;李去子木存,車去軸為亘,合成“桓”字也。又曰:“爾來,爾來,河內大縣。”爾來謂自爾已來為元始,溫字元子也;故河內大縣,溫也。成康既崩,桓氏始大,故連言之。又曰:“賴子之薨,延我國祚。痛子之隕,皇運其暮。”二子者,元子、道子也。溫志在篡奪,事未成而死,幸之也。會稽王道子雖首亂晉國,而其死亦晉衰之由也,故云痛也。 溫復還白石,上疏求歸姑孰。詔曰:“夫乾坤體合,而化成萬物;二人同心,則不言所利。古之哲王鹹賴元輔,姬旦光於四表,而周道以隆;伊尹格於皇天,而殷化以洽。大司馬明德應期,光大深遠,上合天心,含章時發,用集大命,在予一人,功美博陸,道固萬世。今進公丞相,其大司馬本官皆如故,留公京都,以鎮社稷。”溫固辭,仍請還鎮。遣侍中王坦之徵溫人相,增邑為萬戶,又辭。詔以西府經袁真事故,軍用不足,給世子熙布三萬匹,米六萬斛,又以熙弟濟為給事中。 及帝不豫,詔溫曰:“吾遂委篤,足下便入,冀得相見。便來,便來!”於是一日一夜頻有四詔。溫上疏曰:“聖體不和,以經積日,愚心惶恐,無所寄情。夫盛衰常理,過備無害,故漢高枕疾,呂后問相,孝武不豫,霍光啟嗣。嗚噎以問身後,蓋所存者大也。今皇子幼稚,而朝賢時譽惟謝安、王坦之才識智皆簡在聖鑒。內輔幼君,外御強寇,實群情之大懼,然理盡於此。陛下便宜崇授,使群下知所寄,而安等奉命陳力,公私為宜。至如臣溫位兼將相,加陛下垂布衣之顧,但朽邁疾病,懼不支久,無所復堪托以後事。”疏未及奏而帝崩,遺詔家國事一稟之於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溫初望簡文臨終禪位於己,不爾便為周公居攝。事既不副所望,故甚憤怨,與弟沖書曰:“遺詔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王、謝處大事之際,日憤憤少懷。 及孝武即位,詔曰:“先帝遺敕云:‘事大司馬如事吾。’令答表便可盡敬。”又詔:“大司馬社稷所寄,先帝托以家國,內外眾事便就關公施行。”復遣謝安征溫入輔,加前部羽葆鼓吹,武賁六十人,溫讓不受。及溫入朝,赴山陵,詔曰:“公勛德尊重,師保朕躬,兼有風患,其無敬。”又敕尚書安等於新亭奉迎,百僚皆拜於道側。當時豫有位望者鹹戰懾失色,或雲因此殺王、謝,內外懷懼。溫既至,以盧悚入宮,乃收尚書陸始付廷尉,責替慢罪也。於是拜高平陵,左右覺其有異,既登車,謂從者曰:“先帝向遂靈見。”既不述帝所言,故眾莫之知,但見將拜時頻言“臣不敢”而已。又問左右殷涓形狀,答者言肥短,溫云:“向亦見在帝側。”初,殷浩既為溫所廢死,涓頗有氣尚,遂不詣溫,而與武陵王晞游,故溫疑而害之,竟不識也。及是,亦見涓為祟,因而遇疾。凡停京師十有四日,歸於姑孰,遂寢疾不起。諷朝廷加己九錫,累相催促。謝安、王坦之聞其病篤,密緩其事。錫文未及成而薨,時年六十二。皇太后與帝臨於朝堂三日,詔賜九命袞冕之服,又朝服一具,衣一襲,東園秘器,錢二百萬,布二千匹,臘五百斤,以供喪事。及葬,一依太宰安平獻王、漢大將軍霍光故事,賜九旒鸞輅,黃屋左纛,縕輬車,輓歌二部,羽葆鼓吹,武賁班劍百人,優冊即前南郡公增七千五百戶,進地方三百里,賜錢五千萬,絹二萬匹,布十萬匹,追贈丞相。初,沖問溫以謝安、王坦之所任,溫曰:“伊等不為汝所處分。”溫知己存彼不敢異,害之無益於沖,更失時望,所以息謀。 溫六子:熙、濟、歆、禕、偉、玄。熙字伯道,初為世子,後以才弱,使沖領其眾。及溫病,熙與叔秘謀殺沖,沖知之,徙於長沙。濟字仲道,與熙同謀,俱徙長沙。歆字叔道,賜爵臨賀公。禕最愚,不辨菽麥。偉字幼道,平厚篤實,居籓為士庶所懷。歷使持節、督荊益寧秦梁五州諸軍事、安西將軍、領南蠻校尉、荊州刺史、西昌侯,贈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玄嗣爵,別有傳。 孟嘉字萬年,江夏鄳人,吳司空宗曾孫也。嘉少知名,太尉庾亮領江州,辟部廬陵從事。嘉還都,亮引問風俗得失,對曰:“還傳當問吏。”亮舉麈尾掩口而笑,謂弟翼曰:“孟嘉故是盛德人。”轉勸學從事。褚裒時為豫章太守,正旦朝亮,裒有器識,亮大會州府人士,嘉坐次甚遠。裒問亮:“聞江州有孟嘉,其人何在?”亮曰:“在坐,卿但自覓。”裒歷觀,指嘉謂亮曰:“此君小異,將無是乎?”亮欣然而笑,喜裒得嘉,奇嘉為裒所得,乃益器焉。 後為征西桓溫參軍,溫甚重之。九月九日,溫燕龍山,僚佐畢集。時佐吏並著戎服,有風至,吹嘉帽墮落,嘉不之覺。溫使左右勿言,欲觀其舉止。嘉良久如廁,溫令取還之,命孫盛作文嘲嘉,著嘉坐處。嘉還見,即答之,其文甚美,四坐嗟嘆。 嘉好酣飲,愈多不亂。溫問嘉:“酒有何好?而卿嗜之?”嘉曰:“公未得酒中趣耳。”又問:“聽妓,絲不如竹,竹不如肉,何謂也?”嘉答曰:“漸近使之然。”一坐咨嗟。轉從事中郎,遷長史。年五十三卒於家。 史臣曰:桓溫挺雄豪之逸氣,韞文武之奇才,見賞通人,夙標令譽。時既豺狼孔熾,疆場多虞,受寄捍城,用恢威略,乃逾越險阻,戡定岷峨,獨克之功,有可稱矣。及觀兵洛汭,修復五陵,引旆秦郊,威懷三輔,雖未能梟除凶逆,亦足以宣暢王靈。既而總戎馬之權,居形勝之地,自謂英猷不世,勳績冠時。挾震主之威,蓄無君之志,企景文而慨息,想處仲而思齊,睥睨漢廷,窺覦周鼎。復欲立奇功於趙魏,允歸望於天人;然後步驟前王,憲章虞夏。逮乎石門路阻,襄邑兵摧,懟謀略之乖違,恥師徒之撓敗,遷怒於朝廷,委罪於偏裨,廢主以立威,殺人以逞欲,曾弗知寶命不可以求得,神器不可以力征。豈不悖哉!豈不悖哉!斯寶斧鋮之所宜加,人神之所同棄。然猶存極光寵,沒享哀榮,是知朝政之無章,主威之不立也。 贊曰:播越江濆,政弱權分。元子悖力,處仲矜勛。跡既陵上,志亦無君。罪浮浞,心窺舜禹。樹威外略,稱兵內侮。惟身與嗣,竟罹齊斧。

《世說》中的桓溫

  眾所周知,《世說》是一部名士教科書,王謝風流,竹林七賢為大家所熟知。而桓溫作為另類的名士在《世說新語》大量記載,被提及的次數僅次於謝安、王導。世說新語中常用桓公,桓宣武,大司馬,代稱桓溫。桓征西指桓沖,桓荊州,桓南郡指桓玄。  《世說》桓溫相關節選:  人何以堪  桓公北征,經金城,見前為琅邪時種柳,皆已十圍,慨然曰:“木猶如此,人何以堪!”攀枝執條,泫然流淚。  譯:桓公(桓溫)北征時,途經金城,看到他任琅邪內史時種的柳樹,已經十圍粗了,感慨說道:“ 樹木的變化尚且如此,人又如何禁得起歲月的流逝呢。”手握枝條,潸然淚下。  為王前驅  簡文作撫軍時,嘗與桓宣武俱入朝,更相讓在前,宣武不得已而先之,因曰:“伯也執殳,為王前驅。”簡文曰:“所謂無小無大,從公於邁。”  譯:簡文帝(司馬昱)在任撫軍將軍時,曾和桓宣武(溫)一起上朝,兩個人爭先謙讓,請對方先走,桓溫不得已先行,於是說道:”伯也執殳,為王前驅。“簡文帝說道:“這正是'無小無大,從公於邁。”  忠臣孝子  桓公入峽,絕壁天懸,騰波迅急,乃嘆曰:“既為忠臣,不得為孝子,如何?”  譯:桓公(桓溫)率軍進入三峽,只見兩岸峭壁,直聳雲間,波濤洶湧,水勢湍急,於是感嘆道:“作了忠臣,就不能作孝子,這是為什麼呢?”  暗室對答  簡文在暗室中坐,召宣武,宣武至,問上何在。簡文曰:“某在斯。”時人以為能。  譯:簡文帝在暗室里坐著,召見桓溫,桓溫到了,問皇上在哪裡。簡文帝回答:“某在斯。”當時人們覺得簡文帝善於言辭。  咫尺玄門  劉尹與桓宣武共聽講《禮記》。桓云:“時有入心處,便覺咫尺玄門。”劉曰:“此未關至極,自是金華殿之語。”  譯:劉尹(真長)和桓宣武(桓溫)一起聽人講《禮記》。桓溫說:“不時有心領神會的地方,就覺得離高深境界很近了。”劉真長說:“這還沒到最高境界,只是金華殿上給皇帝講經的常談。”  丹樓如霞  桓征西治江陵城甚麗,會賓僚出江津望之,云:“若能目此城者,有賞。”顧長康時為客,在坐,目曰:“遙望層城,丹樓如霞。”桓即賞以二婢。  譯:桓征西(桓溫)把江陵城修建得非常壯麗,他會集賓客下屬,到漢江渡口處遠眺江陵,說:“誰評價這座城評價得好,有賞。”顧長康(顧愷之)當時是桓溫的幕客,在座,品評道:“遙望層樓,丹樓如霞。”桓溫隨即賞給了他兩個婢女。  魚鳥何依  顧長康拜桓宣武墓,作詩云:“山崩溟海竭,魚鳥將何依!”人問之曰:“卿憑重桓乃爾,哭之狀其可見乎?”顧曰:“鼻如廣莫長風,眼如懸河決溜。”或曰:“聲如震雷破山,淚如傾河注海。”  譯:顧長康(顧愷之)拜謁桓宣武(桓溫)墓,作詩道:“山崩溟海竭,魚鳥將何依!”有人問他“你以前是那樣受桓公倚重,哭他的樣子可以給我們描述嗎?”顧愷之說:“鼻息如北風呼號,眼淚像瀑布奔流。”或說:“哭聲如霹靂開山,淚水像奔流入海。”  紆曲為優  宣武移鎮南州,制街衢平直。人謂王東亭曰:“丞相初建設康,無所因承,而制置紆曲,方此為劣。”東亭曰:“此丞相乃所以為巧。江左地促,不如中國。若使阡陌條暢,則一覽而盡,故紆餘委曲,若不可測。  譯:桓宣武(桓溫)換防鎮守南州,街道修整得平坦筆直。有人對王東亭說:“丞相(王導)當初建設建康的時候,沒有什麼範例可以參考,所以道路迂迴曲折,和南州相比就差多了。”東亭說:“這正是丞相的高明之處。江左地方狹小,不象中原。如果道路通暢,就一覽無餘,修得曲折迂迴,就顯得深不可測了。”  猶患其重  桓公在荊州,全欲以德被江漢,恥以威刑肅物。令史受杖,正從朱衣上過。桓式年少,從外來,云:“向從閣下過,見令史受杖,上捎雲根,下拂地足。”意譏不著。桓公云:“我猶患其重。”  譯:桓公(桓溫)任荊州刺史時,一心想在江漢地區施行德政,不想靠酷刑威懾百姓。令史受杖刑,只是從官服上掠過。桓式年紀小,從外邊回來,說:“剛才從官府前經過,看到令史受刑,上拂過雲彩,下掠過地面。”桓式是在譏諷沒有打著。桓公說:“我還擔心打得厲害了呢。”  翣如生母狗  殷中軍為庾公長史,下都,王丞相為之集,桓公、王長史、王藍田、謝鎮西並在。丞相自起解帳帶麈尾,語殷曰:“身今日當與君共談析理。”既共清言,遂達三更。丞相與殷共相往反,其餘諸賢略無所關。既彼我相盡,丞相乃嘆曰:“向來語,乃竟未知理源所歸。至於辭喻不相負,正始之音,正當爾耳。”明旦,桓宣武語人曰:“昨夜聽殷、王清言,甚佳,仁祖亦不寂寞,我亦時復造心;顧看兩王掾,輒翣如生母狗馨。”  譯:殷中軍(浩)任庾公(亮)的長史,來到京都,王丞相(導)為他舉行聚會,桓公(溫)、王長史(蒙)、王藍田(述)、謝鎮西(尚)都在座。丞相自己過去,把掛在帳帶的麈尾解下來,對殷浩說:“我今天和你一同討論玄理。”於是就相互清談起來,一直到三更半夜。丞相和殷浩你來我往,其餘諸人沒有參與。知道彼此談得十分盡興,丞相感嘆道:“剛才我們的談論,竟然到了不知義理源流歸屬的地步。至於文辭,我們是不相上下的,正始年間王弼、何晏之間談玄,可能也就這樣了。”第二天早晨,桓宣武(溫)對人說:“昨天晚上殷中軍和王丞相清談,非常好。謝仁祖一晚上也不覺得寂寞,我也心有所悟。回頭再看看王蒙和王述,就跟母狗一樣。”  日說一卦  宣武集諸名勝講易,日說一卦。簡文欲聽,聞此便還,曰:“義自當有難易,其以一卦為限邪?”  譯:桓宣武(溫)招集諸名士講解《周易》每天講一卦。簡文帝本來要去聽的,聽說這樣就回來了,說道:“義理本來有難有易,怎么能以每天一卦為限呢?”  安石碎金  桓公見謝安石作簡文謚議,看竟,擲與坐上諸客曰:“此是安石碎金。”  譯:桓公(溫)看到謝安石(安)寫的簡文帝諡號的奏議,看罷就把它扔到座位上,對客人說:“這是安石的小傑作。”  袁彥伯作《北征賦》  桓宣武命袁彥伯作《北征賦》,既成,公與時賢共看,鹹嗟嘆之。時王珣在坐,云:“恨少一句。得寫字足韻,當佳。”袁即於坐攬筆益云:“感不絕於余心,溯流風而獨寫。”公謂王曰:“當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  譯:桓宣武(溫)讓袁彥伯(宏)作《北征賦》,寫好以後,桓溫和當時的賢達們一同觀看,大家都稱讚文章寫得好。當時王珣也在座,他說:“遺憾的是少了一句。若能以寫字韻結尾會更好。”袁宏隨即在座位上拿起筆來添加道:“感不絕於余心,溯流風而獨寫。”桓公對王珣說:“如今若說作賦,不能不推崇袁彥伯。”  桓有恨容  桓大司馬詣劉尹,臥不起,桓彎彈彈劉枕,丸迸碎床褥間。劉作色而起曰:“使君,如馨地寧可鬥戰求勝?”桓甚有恨容。  譯:桓大司馬(溫)去見劉尹(劉惔),劉惔躺在床上,桓溫拉開彈弓打劉惔的枕頭,彈丸迸碎,落在褥子上。劉惔勃然大怒,起身說道:“使君,這樣你就能在戰鬥中獲勝?”桓溫頓時流露出難堪的神色。  牽腳加桓公頸  王、劉與桓公共至覆舟山看。酒酣後,劉牽腳加桓公頸,桓公甚不堪,舉手撥去。既還,王長史語劉曰:“伊詎可以形色加人不?”  譯:王蒙、劉惔和桓公(溫)一起到覆舟山遊玩。酒喝得酣暢的時候,劉惔把腳伸到了桓公的脖子上,桓公實在不能忍受,就用手把他的腳撥開了。回來以後。王長史對劉惔說:“他怎么能對人流露不快的臉色呢?”  朝廷間故復有此賢  宣武與簡文、太宰共載,密令人在輿前後鳴鼓大叫,鹵簿中驚擾,太宰惶怖,求下輿,顧看簡文,穆然清恬。宣武語人曰:“朝廷間故復有此賢。”  譯:宣武(桓溫)和簡文帝(司馬昱)、太宰(司馬晞)同乘一輛車。宣武暗地裡讓人在車子前後擊鼓喊叫,儀仗受到驚嚇,騷亂起來。太宰驚慌失措,要求下車;回頭再看看簡文帝,神色安詳,恬淡閒適。宣武對人說:“朝廷中還是有這樣的高人。”  郗生可謂入幕賓也  桓宣武與郗超議芟夷朝臣,條牒既定,其夜同宿。明晨起,呼謝安、王坦之入,擲疏示之。郗猶在帳內。謝都無言,王直擲還,云:“多!”宣武取筆欲除,郗不覺竊從帳中與宣武言。謝含笑曰:“郗生可謂入幕賓也。”  譯:桓宣武(桓溫)和郗超商議剪除朝中的大臣,方案都定好了,當晚二人住在一起。第二天早晨起來,就招呼謝安、王坦之進來,把給皇帝的上疏扔給他們看,郗超這時還在帳里。謝安一言不發,王坦之把上疏又扔了過來,說:“太多了。”桓溫拿起筆來準備要刪,郗超偷偷地在帳中和桓溫說話,於是謝安笑著說道:“郗超真可稱得上入幕之賓了。”  憚其曠遠  桓公伏甲設饌,廣延朝士,因此欲誅謝安、王坦之。王甚遽,問謝曰:“當作何計?”謝神意不變,謂文度曰:“晉祚存亡,在此一行。”相與俱前。王之恐狀,轉見於色。謝之寬容,愈表於貌。望階趨席,方作洛生詠,諷“浩浩洪流”。桓憚其曠遠,乃趣解兵。王、謝舊齊名,於此始判優劣。  譯:桓公(桓溫)埋伏好甲兵,擺下宴席,請朝中的大臣都來赴宴,準備趁此殺掉謝安、王坦之。王很害怕,問謝安:“有什麼辦法嗎?”謝安神色不變,對王坦之說:“晉室的存亡,在此一行。”於是和他一起赴宴。王坦之內心的恐懼,越發在臉上顯現出來。謝安的沉著從容,也更是表露在外表。他向著台階,走到座位上,還像洛陽書生那樣,拖著濃重的鼻音,吟誦嵇康的“浩浩洪流”詩句。桓溫被謝安的曠達高遠的氣度所懾服,就急忙撤掉了伏兵。王坦之、謝安以前齊名,自此以後,二人的優劣就分辨出來了。  恐不可複製  小庾臨終,自表以子園客為代。朝廷慮其不從命,未知所遣,乃共議用桓溫。劉尹曰:“使伊去,必能克定西楚,然恐不可複製。”  譯:庾翼臨終時,親自上表想讓兒子園客(庾爰之)接替他的位置。朝廷擔心他會不服從命令,不知道該派誰去接替,於是大家商量起用桓溫。劉尹(劉惔)說:“讓他去,肯定會穩定西楚,可是恐怕沒人能再控制他了。”  伊必能克蜀  桓公將伐蜀,在事諸賢鹹以李勢在蜀既久,承藉累葉,且形據上流,三峽未易可克。唯劉尹云:“伊必能克蜀。觀其蒲博,不必得,則不為。”  譯:桓公(桓溫)要伐蜀,朝中大臣都以為,李勢在四川時間很長,繼承祖上基業已經幾代了,而且在長江上游,三峽地勢險要,不易攻克。只有劉尹(劉惔)說:“他一定能攻下四川。我看他賭博,沒有贏的把握他就不下注。”  可兒  桓溫行經王敦墓邊過,望之云:“可兒!可兒!”  譯:桓溫途經王敦的墓地,望著墳墓他說:“真讓人喜歡,真讓人喜歡。”  門中久不見此人  桓大司馬病,謝公往省病,從東門入。桓公遙望,嘆曰:“吾門中久不見如此人!”  譯:桓大司馬(桓溫)生病,謝公(謝安)去探視,他從東門進去。桓公遠遠望見了,嘆息道:“我的門裡很久沒見到這樣的人了。”  用違其才  桓公語嘉賓:“阿源有德有言,向使作令仆,足以儀行百揆。朝廷用違其才耳。”  譯:桓公(桓溫)對嘉賓(郗超)說:“阿源有德行,有口才,如果讓他作尚書令或者僕射,完全可以作百官的楷模。朝廷對他的任用,和他的才幹相違啊。”  品藻第九  共論晉武帝  時人共論晉武帝出齊王之與立惠帝,其失孰多?多謂立惠帝為重。桓溫曰:“不然,使子繼父業,弟承家祀,有何不可?”  譯:當時,人們一起議論晉武帝(司馬炎)下詔讓齊王(司馬攸)回所封國,立晉惠帝(司馬衷)繼承皇位,這兩件事哪個損失更大,多數人認為立晉惠帝損失更大。桓溫說:“不對,讓兒子繼承父業,讓弟弟繼承家族的祭祀,這有什麼不可?”  寧作我  桓公少於殷侯齊名,常有競心。桓問殷:“卿何如我?”殷云:“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譯:桓公(桓溫)年輕時和殷侯(殷浩)齊名,他心裡一直不服氣。桓溫問殷浩:“你和我相比,誰更出色?”殷浩說:“我和我自己交往,我寧願作我。”  第一流復誰  桓大司馬下都,問真長曰:“聞會稽王語奇進,爾邪?”劉曰:“極進,然故是第二流中人耳。”桓曰:“第一流復是誰?”劉曰:“正是我輩耳!”  譯:桓大司馬(桓溫)來到京都建康,問劉真長(劉惔):“聽說會稽王(司馬昱)清談有很大長進?” 劉回答:“長進很大,不過仍是第二流里的人罷了。”桓溫問:“那第一流的人又是誰呢?”劉說:“正是我們這樣的人。”  故當出我下  殷侯既廢,桓公語諸人曰:“少時與淵源共騎竹馬,我棄去,己輒取之,故當出我下。”  譯:殷侯(殷浩)因兵敗被廢黜後,桓公(桓溫)對眾人說:“小時候我和淵源(殷浩)一塊兒騎竹馬,我扔了以後,他總是揀去,所以他原本就在我之下的。”  不能復語卿  有人問謝安石、王坦之優劣於桓公,桓公停欲言,中悔,曰:“卿喜傳人語,不能復語卿。”  譯:有人問桓公(桓溫)謝安石(謝安)、王坦之二人的高下,桓公正想說,又後悔了,說:“你喜歡傳話,不能告訴你。”  一無所問  羅君章為桓宣武從事,謝鎮西作江夏,往檢校之。羅既至,初不問郡事,徑就謝數日飲酒而還。桓公問:“有何事?”君章云:“不審公謂謝尚是何似人?”桓公曰:“仁祖是勝我許人。”君章云:“豈有勝公人而行非者,故一無所問。”桓公奇其意而不責也。  譯:羅君章(羅含)擔任桓宣武(桓溫)的部從事時,謝鎮西(謝尚)任江夏相,羅君章去他那裡檢查。羅君章到了以後,一點也不問郡中的事情,直接來到謝尚的住處,喝了幾天的酒就回來了。桓公問:“ 謝尚那裡有什麼事嗎?”羅君章說:“不知您認為謝尚是個什麼樣的人?”桓公說:“仁祖(謝尚)勝過我這樣的人。”羅君章說:“哪有勝過您的人卻做壞事呢?”桓公驚詫他的說法,沒有指責他。

桓溫小記

  將門之子桓溫所屬的是譙國龍亢桓氏家族,在南渡的北方人士中,聲望遠遠不及琅玡王氏,陳郡謝氏和穎川庾氏。他那個為了東晉王室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的父親桓彝本來家世孤清,因平定王敦之亂而上升為與郗鑒,溫嶠,庾亮等名望相近的名臣。後來桓彝在蘇峻之亂中,勤王戰死,聲名是提高了,可是家道又中落了。桓溫兄弟家貧無援,母親生病要以羊為藥引,竟也無力購買,結果把幼弟桓沖典押給賣主,才換得一頭羊。(真是好淒涼)後來桓溫十八歲時手刃仇人之子,有勇有謀,如此膽識,也為他日後打仗時那種勇猛的氣概打下了基礎。(桓溫經常臨戰以元戎的身份衝鋒陷陣)出身於如此家世,桓溫不能像王謝子弟那樣,優遊傲嘯於東山之陰就可以取得高位(這算不算是吃軟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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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書》卷九十八《桓溫傳》:桓溫率軍北征,路經長安市東(古稱霸上,即鹹陽),“居人皆安堵復業,持牛酒迎溫於路中者十八九,耆老感泣曰:‘不圖今日復見官軍’”!此指金人統治下的中原人民。  後桓溫自江陵北伐,“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僚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晉書》卷九十八《桓溫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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