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哀調

那是一雙含著憂傷和恐懼的眼睛。

在那雙大大的眼睛裡，蒙著一層細密的霧。

這是你嗎？

這是我想像中的你嗎？

曾幾何時，你以地當床，以天當被，那是何等的瀟灑。

曾幾何時，你自由自在，飛越草原，那是何等的自在。

曾幾何時，你無憂無慮，暢飲山泉，那是何等的快樂。

可是，如今的你，為何垂頭喪氣，毛髮也變得暗淡，眼睛也沒有了一絲靈氣。在你的眼中，我讀出的是憂鬱，更多的是無奈。

你怎么了？

你用你那漂亮，可早已失去光澤的眼睛告訴我，你的以前，你的現在。

你說，你的祖先以前住在那神秘的大草原上。那裡沒有憂愁，只有快樂。那裡是你們的蓬萊仙境，是你們的樂園。可是有一天，一個叫伯樂的人打破了你們波瀾不驚的夢，從此，踏上了一條不歸的路。

我仿佛看到了——在刀光劍影的沙場上多了你們的身影。被迫套上轡頭，釘上鐵掌，沖向戰場。那一絲絲伴隨著肉體的痛，誰了解？為了點點利益，拉上的不僅僅是自己。自作聰明的人類以為得到了什麼，殊不知，千百年以後，又是誰打敗了誰。我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嘆息，迴蕩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再重重的落入心底。

如果說，以前的打仗是被逼無奈，那么，如今的高科技時代早已用不著馬了，可是，為什麼，人類還不放你們自由？而且，還玩出了“新花樣”——

在賭馬場上，你們成了人的賭注。那么優秀的奔跑速度，怎么可以用來作賭注？

在公園里，你們成了人的照相道具。那么高貴的身軀，怎么可以用來照相呢？

我為你感到嘆息，感到同情。從古至今，你們有些“客死他鄉”，有些因“水土不服”而瘦弱不堪。千百年來，你們從離開故鄉起，就可能再也沒有回去過。你們的命運因人而改變。

我撫摸著你白色的長毛，注視著你那雙早已失去光澤的大眼睛，嘆了口氣，視線也漸漸模糊了。透過朦朧，我看見你的臉上依稀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