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同一隻刺蝟

倏忽間我已上中學了，長大了。

成長，真的是一種痛。

我如同一隻刺蝟，逐漸堅硬的刺讓爸媽愈漸不舒服。我們分成了兩個整體，敏感的我一直都有意識到這一點。

亦或是工作之故吧。他們已不再批評我不再挺背像只小蝦米，也不再送我上培訓班，只有每個周六晚爸爸飯後的例行訓話，這已是不成文的鐵規矩了。

“你已經長大了，應該多幫你媽媽做家事，她一個人……”太多的重複的話讓我的耳朵都長繭子了，於是很多時候我都是吃完飯立刻腳底抹油衝進洗手間，藏在裡面的滋味絕對可以名列十大酷刑之一。當然，漸漸的，我也乾起除了洗碗以外的家務。

我開始愛看星星，它們仿佛是聆聽心語的誠懇的目光。厚厚的日記本開始承載我的記憶，收集我的記憶。我開始眷戀兒時的那個因為不想上學而把書本溺在水裡，那個老用大石頭砸鄰居的狗嘴裡還哼著《哈巴狗》的我，那個很威風地坐在爸爸車前總是不住地晃啊晃的我，那個仗著年齡大而在野戰中無往不勝的我……這些記憶像黑咖啡一樣讓我回味無窮。

而今我們打起冷戰，有時因為一句話，一張紙，一雙鞋。反目後我總是很後悔，總是想“哎呀，剛才要是這樣去說就好了啊。”於是夜裡我總是很無奈地翻著燒餅，想著明天應該怎么說，應該顯得後悔還是剛強……而當有一個人給我蓋過被子後，坐在我書桌前很久很久才走了之後，心中努力隱藏的悔恨便帶著淚水成桶泄出…

…

隔天，我在放學路上遇上了父親。“擦肩而過吧。”我想。沒想到爸爸對我說：“上來吧！”我很樂意地蹦上了車，車晃了幾下，但爸爸很好地把握了平衡，他笑著說：“回去車一定沒氣了，你這隻豬仔！”我也開懷地笑了，於是，冰釋了。

車又晃了一下，兒時我總是晃啊晃地的車都不會晃的。我猛然意識到，父親老了，我也長大了。

抬頭，樹梢上是只老雀，車一瞬掠過，留下起蒼涼的叫聲。小雀出去闖蕩了，你一定很孤寂吧！

那隻小刺蝟現在也要出去闖蕩了。她一直沒想到，當她走出小窩的時候，背後有兩雙關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