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早晨

我似乎忘卻了黎明，因為這大地第一縷光輝的引導者已在喧鬧的地區中被車水馬龍的街市所遮蓋，留下的，只有太陽毒辣的光和暗夜幽悵的沉寂。

繁忙的生活讓我在同一條路上不斷徘徊，雖然我一直在渴望，和稻禾一樣，嚮往甘霖的到來，但這條希望好像已經在無休止的工作中隱沒，不經意的回憶，讓我找到真正屬於晨的土地……鄉村？

又一個黑夜的將盡，遠方黑夜中已泛出了一絲殷紅。但沒有光，遠遠望去，好像一口井，雖有水波反映出微弱的粼粼之光，卻還是證明了它被黑暗的吞噬。

我跨著腳踏車走出了這徘徊的城市，雖然它此時那般安靜，但是誰都明白，這個黎明不光顧的地方終究是一片喧囂。

回首望去，他隱沒在星光中，好像孤井下貪婪的青蛙，只等待光的到來，開始又一個暢想，回憶。

我眼前的路已漸漸崎嶇，兩邊沒有什麼樹，有的也只是稀稀落落的垂著頭，在夜聲中安然酣睡，卻又像一隊散漫的護衛，守候這條路被人再一次踏過。

黎明還沒有展露一角，我卻最早來到最近的一個村落。它沒有城中的高樓，有的只是一些儼然的屋舍和守夜人悠長的打更聲。一切都那么寂靜。似乎和城市一樣，但是，這星星點點的光那樣柔和，和著更聲，便是一支夜曲，在黑夜中指引著一個方向，光的方向……

我把車子停在了一棵老樹旁，倚靠著乾枯的枝幹，等待那場忘卻的升騰。

那楹如一絲剛染過的未乾的緞帶，不經意中被投入冬日黑澈的泉中，在平靜中擴散著原本凝結的朱赤。轉眼間，天邊已在它的漂流中褪去了幾分幽暗，紅色中點綴著星光，如腰帶上凝翠的寶石，又好像映入河中閃亮的月光，隨河在天際間粼粼波動，這段時間，正是天河平靜的時刻，沒有一絲風浪躲過眾生的眼睛，妄想不經意間把光陰撒下。

紅色愈深，映得腳下的土地如江南丘陵一樣透著泛微的生機，讓大地變成一條醇香揮灑的溪流，慢慢的流動，流淌到我的心中，在依然茫茫的夜色中沉醉……

一絲金燦映來，讓我倏忽中驚動，不知何時，太陽的暉已撒在天的一角，把原本朱紅的河變成了秋季特有的橙色，撒下第一縷柔和的弱光，在大地間散去，遠遠聞到一聲雞鳴，仿佛第一個認知光的到來，驕傲的吹唱一支悠長的樂。

天地似乎也聽到了這聲悠長的號角，抖動著散漫的筋骨，也一起翹首期盼，和我一樣似乎在回味這久遠的時刻，在橙紅後吹唱著最後的曲調。

天已露些微白，我知道黎明已走了，它的生命在一天中不過幾刻鐘罷了，在一天到來時，便隱去了那反有的餘暉，如曇花一樣，散落在這土地上，被風吹散虛無的意識，只到黑夜再次到來……

這就是黎明。

它和燭焰一樣沒有溫暖，但它啟迪了太陽，指引著第一片光芒來到俗世的故土，撒下燦爛。

我跨著腳踏車向回慢慢的移去，光投在我的臉上，明媚，寧靜，平淡，生機……

農人出來了，卻沒有一絲出醒時的疲憊，他們不會去欣賞黎明，不過，從他們眉間黑色的皺紋中卻顯露了一種被黎明之光滋潤的油亮。

鄉村，果然是這樣，沒人在乎是否黎明，但是黎明只屬於鄉村，這片鄉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