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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下的詛咒

恐懼陽光

我總是感覺到身體被蟲子逐漸掏空,而陽光太強烈,它會越過我單薄的偽裝。那么所有人都會看到我的腐爛,我不要。而同時我也清楚自己有多少同類。他們同樣偽裝著,小心翼翼地生存。

所以一旦陽光過於狠毒,那么我們的偽裝就會幹涸,破裂,那么我們的腐爛與醜陋將會赤裸裸地展現。某某某友善的外表下竟然是詛咒的亂苗,並且生長得不可遏制。可悲,包括我。

我們清楚這一切的由來是分數。分數決定了名次,名次決定了獎學金。而獎學金則注定了有人要為它廝殺,然後犧牲,腐敗。我們交了很多錢才得以進入這所中學,我們清楚這些錢是父母多少個月的勞動,也清楚這些錢能幹什麼。我們的心驅使我們強迫我們去搏鬥,義無反顧地去爭奪一等獎學金。為此我們在迷茫中痛苦,在痛苦中前進,又在前進中迷茫。

沒錯,學校一次次地教育我們不要貪圖利益。然而他們卻在強迫我們這樣做。我們對於一切都有所保留,任憑他們在心中霉爛也絕不說出口,因為這一句話有可能導致本屬於你的一等獎學金棄你而去。我們多么想和同學和睦相處,真摯友好地交流。可是不可以。我想競爭是需要的,可是它已經變質,成為一場戰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已無法形容它的殘酷。我們就在廝殺和瘋狂間徘徊並痛苦著。我們卻心甘情願忍受這種痛苦,因為我們有機會得到戰利品,不可以放棄。我逐漸感覺到體內開始有一種 * 的衝動,名為詛咒,他使我每天堅持到深夜,為的只是心靈的慰藉。它會在我睡覺時游離著恐怖的聲音:“你現在睡覺,然而別人在學習……”但是我困,我無力起來,於是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然後等待陽光的到來,讓我清楚地看到我的軀體內又有多少腐爛。

我受夠了折磨。終於成績公布的日子來到。我和A一起去上學。A的右手戴著那條鏈子,她說這是她的幸運物。我還記得這是我們五年級時一起買的,那時我們純真而快樂,並且相親相愛。這條鏈子上面鑲著玻璃鑽,鋒利而透明。陽光卻輕輕掠過,A的鏈子突然掉了。落在地上,細微的聲音伴隨幾粒碎鑽的脫落。

右手,幸運物,脫落。難道這一切預示著什麼?分數和A相近的我心中忽然浮起一絲竊喜,在我臉上狡黠地劃出一個弧形。

我們七年的友情就這樣開始被詛咒。開始腐爛。

我忽然感到一股鑽心的痛。陽光在遺落的碎鑽上凝聚,斂為利劍向我狠狠地刺過來。接著是灼熱,熱量從外面直湧向裡面,填滿我空洞冰冷的胸膛。我忍痛前進,並且繼續微笑,但願陽光還沒有揭開我的表演。

然後我和A四目相對。她的眼神如我般空洞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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