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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圓的,地是方的

我承認,我絕對絕對是一個幸福的孩子,即便是有憂慮,那也是幸福的憂慮。我喜歡用“孩子”這個詞來形容自己,因為這個詞美妙得令我無法說出它的美妙,似乎一筆一划都充滿了靈動與輕快。

幸福的孩子都是喜歡看天的,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欣賞,雖然我們不懂得什麼是欣賞。但每個“孩子”都在心裡默認著蒼穹的美麗。小Z問我:為什麼雲總是聚成一朵朵,看上去軟軟的。我說:是天使將它們歸攏並堆成一張張柔軟的小床。

她們要如此舒服的床僅僅是為了休息?

不,她們為了能夠有一個比昨天更美的夢。

她們是什麼樣的天使?

跟你一樣。

真的嗎?

是的,對我來說,你就是天使,真的……

當然,仰望天空的姿勢令人很難過,特別是當我從黎明破曉欣賞到月上柳梢。這時,我需要一個依靠,這個依靠就是我的朋友。薄荷色草地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就是小Z,我們蜷著腿,背靠背,互相給予溫暖。我們的周圍,環繞著蛐蛐的吟唱,當月光傾瀉在一旁的榕樹桿上,思念又開始流淌。

忽然,一顆流星隕落在神秘的遠方,我的眼裡頓時噙滿了淚水,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難道那月光照不到的神秘遠方是我的心嗎?我將視線從黑暗的地方重新移回到那星星的空缺處,我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女孩,她的長裙散在空中,像一隻美麗的蝴蝶,月光幻化出她的笑靨。動人的眸子就潛藏在修長的睫毛下,恬澹的唇眉散發出令月兒也迷醉的香味。

我知道了,那才是我的心的位置……

小Z,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是你,你真美!

小Z……小Z……

我忽然感到背後吹來一陣微涼的風。

我猛地轉過頭去,沒人。

小Z!小Z!我一個人在空曠的草地上狂喊,舉目四望,遍野都是黑,孤獨的黑仿佛要把人吞掉。眼淚終於傾瀉下來……蛐蛐仍在吟唱。四周變的好模糊,好冷,好冷……

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我在小Z的懷中醒來,刺眼的陽光鑽進我的眼縫,使我看她不清。但我能感到她的脈搏、心跳、呼吸和溫度,無不與我吻合,正是因為這種相同的頻率,才使得她一離開我,我的內臟就撕裂般的痛疼。

淚水歇撕底里的揮灑,浸透了衣襟。小Z托著我的臉,煞紅的、充滿愧疚的雙眼不停的眨著。

請不要離開我!我要你!小Z,我要永遠牽著你的手!

別哭了,別害怕,剛剛只是一場夢,僅僅是夢,一場令人寒冷的夢魘……令人髮指的落寞。

我就像一條脆弱的魚,我活在朋友吐出的泡泡中,但我卻一直在尋找深海紅珊瑚背後的那個閃著光的寶貝。我堅信那不是傳說,我願為此而擱淺,甚至被困在陰冷的海穴里。但希望朋友不會有什麼危險。至於為什麼如此執著,我不明白,我無須也不想去明白。因為是朋友的鼓勵為我指明前進的方向。我們互相信賴,這是一條堅固的鎖鏈,將我們永遠鎖在一起,生命才得以延續。這是幸福得禁錮,也是禁錮得幸福。路途如此冗長,卻如此短暫…

兒在岸邊蹀躞,我和小Z在岸邊留下的一長串腳印全都沒了。海風吹散她的頭髮,發香使浪花綻放得更熱情。我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一隻斑斕的小蟹張開自己的鉗子,舉過頭頂。我俯身下去輕聲問它:你舉著什麼呢?

當然它不會回答,只是謹慎了又謹慎的將鉗子舉得更高,似乎為了保護什麼,並且為了保護這個東西而與我對峙!

也許,它正舉著它那小小的幸福,小Z說。

小小的幸福,如此的沉重、如此的珍貴……!我忽然覺得大地如此堅實,它可以盛下海、托住天,還能頂住世間這么多、這么重的幸福……一年一年,一復如是。

我躺在沙灘上,因為我也覺得很重。目送小蟹托著它的幸福溜走,也是一種幸福……我問她:你知道天是什麼形狀嗎?

天……是圓的。

地呢?

方的。

這個世界果真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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