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

我想先說，給我打擊很大以至於寫出這篇文章的，是我國小最好最好的朋友。好到國小畢業國中軍訓的時候，我們偷偷從各自的宿舍跑出來。我拉著她的手，我說，軍訓完，去我家玩好嗎。然後我就哭了。她憂傷地望著我。她輕輕叫我的名字。然後她說，別哭。

畢業後，上國中後，我會很寂寞。因為沒有你。她被分到9班，沒有一個國小同學，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常常是下課後，她馬上跑到我的班級，羞澀地對她不認識的人說，我找佳。我就跑了出來。她跟我說她有多么多么孤單，我對她講課程有多么多么乏味。偶爾開開玩笑，兩人一起笑彎腰。上課鈴聲響，依依不捨地分開。我期待下課。我期待她羞澀的臉頰那么飄飄然從門外探出。然後用她好聽的聲音，輕輕地說，同學，我找佳。

國中的生活真得很繁忙。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下課沒來找我。我們的腦子都被一大段一大段的文言文、數學公式填滿。我有了我新的朋友圈子，她也有她新的朋友圈子。偶爾，在學校走廊，我和朋友們哈哈哈哈地開玩笑，對面走來了同樣在和新朋友們嬉笑的她。目光交錯，發現，相視，一個不易察覺的淡笑，然後目光轉移，繼續笑聲蕩漾地向前走。兩條平行線，錯開的。

升初二。那可就更忙了。當她的名字、容貌差不多都快被一次又一次大考小考淹沒時，我又見到了她。物理實驗室。我陪朋友來登記考捲成績。她也是朋友陪同著的，正在俯身討論問題。當我看到她時，楞住了。好一會兒，大腦終於搜尋到相關信息。是她。

我很興奮地跑過去叫她的名字。一遍，兩遍。她仍沒有抬頭。我懷疑是不是太小聲了，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頭，一臉茫然。我搖著她的手，高興地叫著，好久不見了。她的臉上除了茫然還是茫然。笑容在我的臉上凝固住。我的手從她的手上無聲地滑落。身後傳來朋友呼喚我的聲音。我轉身，走了。

最後沒看到她的表情。難道，我已經從她的腦海里，徹底地消失了嗎。

下節物理課，我什麼也沒聽進去。我拿出做實驗記錄用的紙。我用鉛筆寫下文字片段。

好久不見你了。久到你都忘了我。

真得忘了我嗎？看著我，再想想。

從前，誰逗著誰開心。

從前，誰拉著誰的手。

從前，誰叫誰別哭要堅強。

從前，誰擦去眼角的淚對著誰笑。

從前，是誰和誰快樂美好的童話。

逝去，那是什麼。

逝去的是我，是你，還是我們之間的感情？

那又為何，那些記憶，仍舊回味無窮。

我會珍藏，仍然會。我替你守著那個童話。即使你已經離開城堡將這片天堂遺忘。

然後畫了兩個女孩子手牽著手。一個說，我們是永遠的好朋友。另一個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