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不加糖

寂靜的夜。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門縫中露出老媽那毫無生氣的臉，還有一隻端著一杯牛奶的手。

“都十一點了，喝杯牛奶，趕快睡覺。”

命令式的話語，一如往日的冰涼。但我仍然驚詫老媽竟然給我送來一杯牛奶。老媽呦，你今日對女兒……

房門合上了。我喝了一口牛奶，怎么，沒加糖？一點甜味也沒有！唉，可敬的老媽，你難得的一回情感施捨也是這般殘缺不全呵！

記憶的小舟開始在歲月的河面上穿行。

四歲時我便開始獨居一室，自己穿衣穿鞋，自己梳頭洗臉……再大一點，自己上學回家，自己釘紐扣，自己洗衣服……更大一點，老媽站在視窗觀風景，我在灶台前忙得團團轉……我和老媽之間，似乎從沒有別人家母女倆共撐一把花傘徜徉於雨中的親昵，也沒有別人家母女倆手拉手散步於月下的溫馨，多的是“學會生存”的嘮叨，多的是“自立自強”的訓誡。好多時候，我真想問她：“我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可她，那個有著“人民教師”光環的她，對同事是那么慈祥，對學生是那么慈愛，唯獨對我這般狠心！

哼，我的老媽，你不愛我總有人愛我。奶奶常常誇我洗衣服洗得最乾淨，阿姨總誇我設計的髮型最新穎，爸爸更是誇我做的飯菜比你做得好吃，逢年過節都不讓你掌勺，氣死你！

還有，在學校里，我是大家公認的“小能人”。床鋪衛生名冠女生宿舍，手工製作著稱於整個校園，體操表演我技壓群芳，繪畫大賽我聲名鵲起……老媽，比起你，我可是“能幹”多啦！

唉，都怪這鬼初三，叫我連詛咒老媽的工夫都沒有啦！

說也奇怪，從那晚開始，老媽每晚都會送上一杯不加糖的牛奶。哼，到了中考的關鍵時刻，你想賄賂我？

今晚，我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法解出那道物理題。我不耐煩了，“啪”的一下將書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

門無聲地開了。老媽悄悄走了進來，手中端著的依然是一杯牛奶。“喝杯牛奶，也許就有辦法了！”

“準又沒加糖，沒滋沒味，不喝！”

“據說，喝了加糖的牛奶對身體有害呢，不加糖的牛奶更有味呀！”老媽望著我，意味深長。

我品咂著老媽這句話，似乎感受到了一種我以前一直渴盼著的東西。我一仰脖，喝乾了滿滿一杯牛奶。咦，今天這不加糖的牛奶味道咋這么香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