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

晚清名臣左宗堂說過:“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看似簡單的幾句話卻掩藏了他的一顆摯熱的愛國之心,他愛國,卻並不苟同於諸子百家的沽名釣譽,亦來為窮困僚倒的命運而喪失做人的準則。

古往今來,英雄無數,名臣大將,戰死沙場。那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哪一位不是淡泊明志的?我欣賞陶潛不為五斗來折腰的信念,他有風骨,決然地選擇歸隱,也過了一段悠哉游哉的日子,可他不後悔,竟吃起菊花來,菊經霜,不怕霜,是最後撤退的花。我想陶潛就是一朵不怕霜的菊花,在馬鬃般的秋風裡,文章飄香。

我記得楊萬里的一首記實詩,是這樣寫的:“南烹花果聚群家,象箸水盤物物佳,只有蔗霜分不開,老頭自要嚼梅花。”楊萬里的嚼梅,不是偶然的情趣所至,而是因為他的情致,他崇尚梅的的剛韌和挺拔,將梅花放在嘴裡咀嚼,品味它的山香,暗自從心底里體味它的奇蹟,正是楊老所渴望的啊!

蘇軾的雅致比楊老更勝一籌,他在《酒小吏》中寫到:“一斤松花不可少,八兩蒲黃切莫妙,槐花杏花名五錢,兩個白蜜一起搗。吃也好,浴也好,紅白容顏直到老。”初說的時候我竟不相信蘇軾會寫出如此閒情逸緻的小令來,以前讀他的詩詞,雄渾大氣,豪放不羈,並未半點流露出他性情中柔弱的一面來,可是仔細想想卻也不難理解:大凡有所作為的人,不都是剛柔並濟的嗎?

我所列舉的幾個人物,都與花有關,也都因花而陶醉,也許中國的大部分詩人都喜歡用花來表明自己的志向,但真正能稱得上是花神的,也就寥寥可數了,所謂神者,痴也,陶翁詠菊,楊老嚼梅,東坡釀酒,不都顯示著他們擁有世人所沒有的痴情嗎?他們不但愛花,亦要吃花,吃(痴)它們的涵養,吃(痴)這給養的高潔,吃(痴)它們的優雅,若說他們的這種痴情被我們看作是文人的墮落的話,那么也真的可以看作是優雅中的墮落了。

紅樓夢》中的女兒們被曹芹的筆描繪地活靈活現,每個女兒幾乎都離不開花的修飾,如薛寶釵吃的“冷香丸”,“一股冷森森甜”的香味不正是精粹地托出寶釵的“陰冷”嗎?黛玉的葬花詞中詠到:“今儂葬花人笑痴,他日葬儂知是誰?”不也正好妙喻出她的孤寂嗎?還有晴雯化芙蓉花,被比絳珠仙草的林黛玉,睡在花叢中的史湘雲……不勝枚舉,這些以花喻人的描寫,真真可算是上乘之作了。

花神們往往含蓄不外露,他們不會像左宗堂那樣高吟愛國的詞句,亦不懂得如何顯赫自己的價值,他們只會在花的沐浴中尋找契機,尋找光明,那種被世人所誤解的情趣,在他們看來卻勝過任何冠冕堂皇的華麗詞藻,他們會做的,僅僅是閉上眼睛,陶醉在花的清香中,花神是痴花人的靈魂,或許花神不是神,而是人……

 

花神_花神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