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落

讀過薄薄幾頁詩,便開始希望擁有一顆詩人般敏銳而又多愁善感的心,閒下也會瞪著桌上的白紙,絞盡腦汁後塗上兩筆。

某個星期天的午後,對著宿舍里那面落滿陽光的大窗戶,我頗為神聖地翻開自己的作品。原本打算自我陶醉一番,誰料好不容易掙扎著再次抬起頭,眉頭早已糾成了一個 * ,什麼“生活像一隻發了霉的大麵包,腐爛的氣息已經湧來”之類的,簡直擰得出墨黑的苦汁——酸澀得很。

自此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詩歌方面確實沒有天賦。可轉念一想,不是還有小說、散文諸如此類一大堆的機會可以嘗試嗎?於是暗暗咬牙:同志還需努力!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

那天正神遊網上時, * 風風火火來找我。 * 是我在一個論壇認識的,當初第一眼瞧見這個名字,我叫犯迷糊,我說你好端端一個花樣少年幹嘛起這么個俗不可耐、遭人唾棄的名字?他的解釋讓我頓時有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動,他說,我用這個名字來紀念自己第28次投稿石沉大海。我覺得我就像現實生活中的 * 一樣,似乎永遠沒有轉正的機會。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野心勃勃。終有一天,我要用手中的筆收穫萬千的感動!

* 說,咱成立個文學社怎么樣?

望著面前螢幕上這幾個顯得有些突兀的文字,我有些失神。毫無緣由的,我堅持認為,我的生命里缺少了那么一部分,不多不少,正好11%,只屬於我,只屬於我手中的筆。

我說,通過,就叫“找尋失落的11%”吧。

真牛說,算上我的一份。

真牛,一個很有個性的男孩,課堂作文得分從未超過40分,老師的評語從來是主旨不明。我看到,在他的空間裡,每篇文章前都大大地寫著“真是牛得很”。他說,期待有一天,這將不僅僅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就這樣,屬於我們的文學社成立了。這粒小小的石子落入了虛擬的深不可測的大海中,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可它激起的漣漪,至今仍在我們心中,閃著耀目的金光。

真牛加入文學社後的第一句感言讓我們仨有些感傷。真牛說,會不會有那么一天,我們都覺得累的一天。

不久前我申請加入校文學社。遞交完申請表的那幾天,心裡總覺得忐忑。我不是擔心這成為我的又一不自量力之舉,只是偶爾會想知道我的前方路況怎樣,天氣如何。這樣想時便會害怕:也許真會有那么一天。

我說,倘若我們能這么想,那隻笨重而又可憐的甲殼蟲是卡夫卡的專利,誰也覬覦不得;文字女巫的魔咒如果人人都會念,也就不神奇了;余光中自可抬起左手,讓讀者相一相思想的掌紋,我們是不是不再害怕了?

突然又想起那本詩集,和那個午後被我一同輕輕合上溫暖的一束陽光。腦袋中冒出了一個奇妙的情形:某一天,當我再次翻開它時,我會看到每個字都被鍍上了一層金黃,柔柔的,照亮了我眼前的一切。

* 和真牛聒噪得跟夏日裡的知了一般,說一定寫些什麼以慶祝“11%”的成立。手指沒有絲毫猶豫,我說,來首小詩吧。

* :請不要說我貪心/你飛揚的衣-/掩蓋了我眼裡的光芒/醜小鴨的羽毛/可曾趕上風的翅膀/你的身影,成為越來越遠的轉角/落日沒能聽到/我只是想要,將 * 的陰影/徹底拋掉

真牛:請不要說我貪心/朝聖者的虔誠/皚皚白何時能觸碰得到/溫潤的黑土,延伸向遙遠的遠方/我疲憊的腳印,沒有嗅到/它的馨香/你回頭輕輕一句/“你真的很牛”/那樣多好

我:其實我並不貪心/11%的重量,到底有多少/皸裂的嘴角/總是掛著滴血的微笑/我的眼裡,濃霧揮之不去/季遲遲不願來到/他說,他還未等到/踏著你的小道,一同走入茫茫

* 和真牛沉默了良久。他們說,寫得真好!

透過薄薄的螢幕還有那張編制色彩的錯綜複雜的大網,我分明感受到了他們的氣息,真切如我現在聽到,一股溫暖的液體,在我的臉龐奔跑。

我說,我也這么覺得。

我們會一同走入時光的輪迴吧?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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