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景

沒有原因，只是一種習慣，一種於我而言忒過平凡的習慣，習慣到有人認為其很怪而我卻不以為然的習慣，在戶外沒有目的地漫著步子，緩緩的，輕輕的，小心翼翼的，生怕驚動了野草中休憩的生物，吵醒了那熟睡的生物。

親密大自然，心一直漫透著一種久違的寧靜，風從耳邊輕輕呼過，絲絲有聲，涼涼可透。

漫著腳步，只是抬眼的一個猛然，一株楊柳，長長的枝條，新冒尖的枝邊或開展或收縮的嫩芽，枝頭點滴在小湖面上，風過，枝頭似蜻蜓點水般，湖面蕩漾起，一圈又一圈漸次四處開散的漣漪，時間抹去了漣漪輕輕軲轆而過的跡痕，湖面依然平如止，恢復了那原先的寂然，恢復了那原先的坦蕩，恢復了原先那份和諧，恢復了原先的原先。

低著頭，情不自禁的，緩緩的，仰上，姿式，捩變為，抬頭。

映入眼帘的，蒼灰色的天空，不時飄悠過幾朵濃濃的灰色雲朵，因為淡灰所以有了濃濃的灰色。

橫亘在蒼灰色的天際的天線下，柳枝隨風輕輕地搖曳著，不時地繪彩著，小小的蒼穹。原來，映入眼帘中的天空是如此的狹小，狹小得使我感覺，天空本就是這么狹小。

就這么靜靜地仰望，仰望那蒼灰色的天空，風，似乎沒有方向的，突然的，竟亂竄入了我的眼眶，涼颼颼的，平靜中，倏地感覺有液體在滋生，然後在眼中滋潤，滋潤著眼睛，漸漸的，液體浸染了眼眶，沒有去理會，只是順其自然，一點一點的，直至感到眼眶已被液體浸滿，緩緩的，從容不迫的，悄然無聲的，液體似絲絲流水，從眼角溢出，汩汩的，清晰可見的，似長條瀑布，卻是悄無聲息的，在臉頰邊，隱約的，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一道晶瑩的痕跡，一道自然淚淌過的痕跡，風拂拂，那道痕跡所踏過的感覺，晰涼而煦暖。

閉上眼，淚水完完全全溢盈眼眶，粘稠著眼睛，頓昏了大腦，大腦瞬間空白，驀然睜開雙眼，卻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模糊了眼前，眼前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難道“天空灰得”真的“像哭過”了一樣，如果是這樣，那么我也會跟著流下了眼淚，莫非是被感染了？不知曉，也不需要知曉，因為無從知曉，所以只能猜測，或許，是風無聲的把淚水化作空氣，一點一點地帶入我的眼中，然後在眼眶裡，凝聚成淚水，繼而，就溢出了眼眶，從歸了空氣，幻作了空氣，毫無蹤影。

淚水枯痕，結成了膜，遮掩了眼睛，朦朧了視線，避了眼前的一切，一切的景，一切模糊的景，視線所能包容的景，映入眼帘了的景，都朦朧不清了。

淚水再次強勁地溢出，沒有原因的，猜測，或許是想洗濯那層朦朧，使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清晰可透，毫髮畢現的清晰，毫無瑕疵的清晰，清晰得透明。

原先的景象，就這般，從歸了眼前，曾眼前的一切，又恢復了一切的一切，眼前的一切。

晚陽，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從那天上的一片濃濃雲朵露出輪廓，照黃了天邊，照黃了近天，照黃了大地，一片泛黃的大地，就這樣變得溫暖如春，春的溫暖，春的曖昧，曖昧的春。

原來，一切都是如此美麗，都無處不存在著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