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行漸遠

你隨著時間的河漂向遙遠的過去，瘋狂般地消逝。喊你，你也不停下。

於是，你在我的視線里消逝。

於是，你在我的記憶里凸顯。

抹不去。

上個夏天――溫暖是記憶的顏色

草地上洋溢著夏天獨有的煩悶，憂鬱的空氣里等待著清涼的晚風。喧囂在人群里蔓延，啁哳地喃喃不停像一群捕捉獵物的黑頭大眼的蠅子，讓人厭煩卻無奈。

席地而坐。

讓青草地上飽含的陰涼透過空氣，透過血液傳到你的心底，驅走你的煩憂，帶給你歡快地心情。你說以後可能要天各一方了。你說你的記憶力很壞，會忘記很多的事情，很多的人。也許以後我們就陌生了。我不說話，你靜靜地說著，讓我覺得我們是要生離死別的戀人。

你突然要做一個講真心話的遊戲。我們用剪刀，石頭，布決定誰先說。結果我贏了。你要提一個問題，我卻不知道該問你什麼，我怕我的問題會讓彼此太尷尬。但你卻看著我不說話。然後，我看到你的眼角里開出了淚花，無聲地抽泣著，令我不知所措。最後，你流著眼淚告訴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想，這就夠了。回去的路上，你的眼淚潮濕了我的心，只是你看不到。

陽光生氣似地燒著我們的臉龐，卻蒸發不了淚水在你臉上留下的淚痕。淚水在你臉上泛濫成了海洋，一個個漣漪交錯出你的笑容。但這笑容也只是我最後一次看到。

後來，你煙消雲散。

上一個秋天――孤單是悽美的快樂

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一點關於這裡的記憶，因為我未曾來到過。我覺得嶄新總是存在於知曉以前的空白，而這以後卻只有滿目的熟悉。

對這裡的每一個人，我都躲避著，深怕再遇見一個人一群人，然後是一個個重複的故事，讓我在記憶里深陷，迷藏。這一次，我覺得我會擁有我的孤單，成為心靈意識里獨自起舞的過客，孤獨而心存喜悅。

一遍遍地思念曾經的事，故作冷漠地觀賞這個季節的憂傷，像感冒了一樣，卻無藥可醫。

多少次我看著泛黃在枝頭的葉子想起你共我的那些蕭瑟的日子。操場上的草地已經不再是碧綠，儘是枯黃，是秋天寫上的消亡的痕跡。。你與我並排坐著看雲起雲落，看人影匆匆，看喧鬧寂靜，看秋霜晶瑩……

一日日地度過，不體會求的悲與喜，盡力轉換話題，直到都沒有了言語，卻又不得離去，你胡亂地找著話填補沒有言語的空缺。，又發現找來的話總不能全部占據缺的空白。我站起來說要走了。你不說話，卻用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然後卻又說走吧走吧。語氣卻很氣憤。我不會讓你傷心，只好討好般留下。

日子都已消亡了，我卻還日復一日地不忘記。記住你共我的時間和歡聲笑語。記起歡笑留下的記號，記起傷心留下的疤。像忘記了一個普通人一樣，忘記一切與你有關的記憶。可是秋天沉澱了太多的記憶，它們在這個季節里浮現，給了我丟不掉的憂傷與苦悶。有時不停地想，為什麼上天就安排了這樣一個可愛女孩在我身邊，卻還是一個最了解我的人，還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成了我至死難捨的人。終於晴天裡霹靂地發現，或許這就是緣分。

上一個冬天――雪花融化了掌心

寂寥的夜裡，一場美麗的雪花偷偷地灑在窗台上的仙人球上。於是這個圓圓的植物現出老人的蒼老髮絲，你用雪給這老人的面部進行修飾，鬍子，眉毛，表達出純白。你看著我說，或許你老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我說不會，以為我的憂傷不會出現在這樣一個臃腫的臉龐上，它會讓我一日日地消瘦，越來越顯得憔悴。你沒有了回答，是默許的沉默。

你返身回屋，找來我練字的墨汁，手忙腳亂地把老人的白髮全部塗黑。我發現你這時的眼角隱了淚水，像一個孩子一樣忍著淚水，可是淚水還是浸潤了你的臉頰，擋都擋不住，洪水般地沖刷你凍得通紅的面龐，你呢呢喃喃抽泣著說，有我這樣的好朋友，你還是滿腹憂愁，難道憂比喜還重要？

是啊，難道憂比喜還重要？

一直都固執地以為世間有一樣多的憂愁與喜悅。它們似乎可以用天平稱量，一端盛放憂傷，一端盛放快樂。我覺得我多用一分憂傷，或許你就多了一分快樂。我想要你一生一世都快樂，所以我要一絲絲地用掉憂傷。我知道這不是杯水車薪，雖然你仍是那么愛哭。

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看不到你歡笑時露出的潔白的牙齒，還有你傷心時的淚珠編成的串串晶瑩，於是，我認真地看你臉上的表情，記下你的喜悅和憂傷。怕你突然就消失了，怕這極好的友情永不復還。

當大雪塗滿這個世界的時候，你終於還是消失了。我想北方的雪花更讓你喜歡，所以你偷偷地去了那個從來都只在地圖上見過的地方。我仍然不停地體味憂傷為你剩下更多的快樂。你走的時候都沒有告訴我，我想你是怕見那揮淚而別的悲壯。

我想是雪帶走了你，便恨這雪和與雪有關的東西，但卻又幻想雪來的時候，你也會回來。與是我在夢裡一次次地伸出雙手接滿雪花，數著一朵，兩朵，三朵……

上一個春天――花兒開滿記憶

整整等了一個冬天，雪一場場地馬不停蹄地趕來，又慢慢遠去，你卻遲遲沒有出現，直到春天悄悄吹醒了小樹的枝椏。我想你不會回來了。

我享受著在春天裡暖暖的記憶。草兒窄窄長長的葉子交織成你的影子，細小幼嫩的花朵里藏著你的微笑，鳥兒唧唧喳喳的叫聲里有你嘻嘻的笑聲……我發現春天好美，每個地方都能找到你的痕跡，但卻不會再有人陪我繞著青青的麥苗呼吸初春的氣息，不會再有人和我一塊偷偷逃課去髒亂的截街區里漫步，看一面面牆上貼滿廣告的斑駁樣子。不會有人硬拉著我去書攤擠來擠去地翻看全彩的過期雜誌……

你走了，在大雪紛飛的記憶里走掉，也帶走了我莫不去的記憶。我像思念我的情人一樣懷念你，但我仍然失去了我與你一年零六個月的笑聲和淚水。我給你說過我是一個有計畫的人，但我卻沒有計畫你走後的日子。於是我措手不及地習慣沒有你陪我的分分秒秒。

這個夏天和這個秋天――葉子綠了又黃

夏著華裳，秋卻泛出淺黃的衰老，它們舞盡了兩個季節的悽美。我看著歲月將盡，繁榮不在，卻毫無辦法。枝頭的翠綠禁不住秋的誘惑，換了滿頭的髮飾。

梧桐是寫滿歷史的古代文獻，泛顯出歷史的顏色，楓葉是相思者的信箋，落滿淚水的紙張表現出血紅的色澤，似在訴說“永不相忘”，巍峨的松樹依然武裝成綠色，卻儘是情感的刺。刺是遠離感情的標誌，綠色卻是還沒有忘記昨天的象徵。

我一葉一葉地翻看梧桐書上飄下的歷史，卻無法發現沒有你的故事的那一片。楓葉上的殷紅色彩知道我的記憶滴了血，松樹的針狀葉子刺傷了多少人的心，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知道我沒有忘記昨天你共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