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的風景

多么堅強,多么自若的人,面對一些畫面的時侯,內心的疼痛依然會紛至沓來,以最原始的方式。

乞人——風交加的街頭,他們被遺忘在角落。望著四處都是路,卻不知該如何行走,蒼老的手撫過顫抖的身體,溫度可會停留?

習慣了低頭,習慣了謙卑,習慣了順從,習慣了感恩。他們追尾跟隨,鄙俗的眼睛看去是在乞憐,其實卻是高貴的泉涌相報。他們流浪於繁華的城市裡,隱匿於尊貴的人群中,對每一個行人,從心底里給予最真誠的祝福,給予最純樸的跪拜。

他們都有掙扎的痕跡,渴望堂堂正正地站立。可是,命運之繩很自然的將他們與拋棄和排斥綁在一起。即使這樣,也沒有誰放棄活著的權力。對於每一份獲得,他們都懂得知足,都知道珍惜。他們的心,依然與糧食最親近,與溫暖最親近,與站立最親近,與生命最親近。

語言是多餘的,他們默不作聲地看著這個世界,看著這個世界的黑與白,善與惡。他們對每一份遊走的冷漠,都報以兩汪親近與平和。

塑膠袋——當它們從母體脫離的那一刻起,從它們被機器分割成個體時,它們就立下誓言,它們就開始尋找回歸。

人們為了討好,給了它們很多顏色看。塑膠袋也是懂知恩圖報的,承擔了人們不願擔負的重力,甚至粉身碎骨。它們成全了方便,成全了輕鬆,成全了安全,成全了所有的重量和全部的骯髒,大人的,小孩的罪孽和求贖,這躲不掉的痛與救亡。

人們做事總得達到目的,所以千萬不要幻想他們體會你的勞累,一次又一次的讓你承擔。直到你破舊不堪,都不可安然的功成告退。

當它們散落一地時,人們會大聲疾呼,這是垃圾,這是污染,這是這個世界最討厭的發明。當它們被掛在樹上,在風中撕扯著自己的疼痛時,可有人會知道,其實它們也懂得哭泣!

一堵牆——一堵年代久遠的牆,在歲月里無聲地躺著,相安無事。

牆把地方分割,這裡就有了很多人家,圍起了家的幸福。人是安全的,牆也是安全的。

時代說要發展,牆絕對不能留。所以,拆,就刻不容緩。

人們彼次相抱著哭訴,捨不得離去,捨不得這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望著挖土機在眼前忙碌,他們用心看著,記住這最後的家的樣子。所有的房子都倒下了。院落,臥室,廚房都消失了。唯獨留下這堵牆,在塵土飛揚中蜷握著大地,安安靜靜。

據說,他們曾試圖扳倒它,無奈根基過牢,便放棄了。

現在,這堵牆依然和身旁日漸變高的腳手架對峙著,迎著夕陽,倔強的兀自矗立。

也許有人會不以為意,也許有人會心生愧欠。有一點是需要說明的,我寫下這些文字,不止是看圖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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