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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

再大的傷口都會被時間的手癒合,而記憶深處的痛不能。它會在陰天復發,在遠方被誰突然觸動,在發黃的日記里殷殷泛紅。

如果這世間沒有崇高的犧牲,沒有悲劇和為我悲劇震撼,沒有一些人的傷情和另一些人的悔恨,沒有刻骨銘心、海誓山盟,生命就沒有了鹽,記憶是生命的鹽。

三分鐘裡,我閉上雙眼,默念著哀悼與祈福的字眼。黑色的潮水洶湧而至,映射出每個生命的開端到歸宿……恍惚間,容顏轉瞬開落,我仿佛聽到無數雲端的腳步聲。

生命的每一刻,時間從不為一個人定格。

我們獨自活著,呼吸、心跳、打哈欠的瞬間,一定在世界的某處、某個人正面對著他生命中不平凡的時刻,或許是第一次輝煌的成功,或許是最大的挫折,或許是彌留之際的匆匆一瞥,或許是——一個還未成形的生命,努力張開肺葉,迎接第一口這個世界渾濁的氣息。

或許前一刻,他們還和我們一樣,在發獃、轉筆、看小說、玩手機;旅行、上班、睡覺、吃飯;分手、表白、告別、重逢;甚至和我一樣在執筆亂寫,而下一刻就地動天搖,還沒來得及有一聲呼喊,就回歸了永恆的寂然……

每個人對於世界都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人海中的穿梭,不曾記憶的幾萬次擦肩而過,不經意間,每分每秒累積的空白比獲得的多得太多。平凡時蒼白了奇蹟,奇蹟中喪失了淡定,淡定卻忘記了激動,激動時又難以言表了寂寞……我們是快樂的、悲傷的、幸運的又如此不幸。我們可以輕易地微笑、大笑、肆無忌憚地狂笑,為了一絲一毫的美好、感動、怪異、黃色笑話;我們也可以輕易就悲傷,由於午夜車流的燈火、冷煙、失意、寂寞,還有死亡——悲傷的理由,比夢想的碎片還要多。

記憶中的曛風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夾雜的光線又在衣服上胡亂地反射,一揮一抖就散去了。令人厭惡的裝X者,偽善;令人好奇的過路者,詩人;令人驚嘆的強者,人群後的孩童;令人沉醉的藝術者,天才……生命中的所有在我們眼中層層分開,讓整個世界就像碎在墨色中的水晶球,裂出濃淡不一的黑色,零星閃耀著,隱匿時間的腳印,交織出支離破碎的記憶。

微不足道的記憶,因為自己的微不足道而成為珍視的東西。

光線中舞蹈的灰塵會知道丁達爾是誰嗎?即使知道他們也不會在意,他們不過在路途中追尋同伴的蹤影,尋找一個依託罷了。

不甘於寂寞地追尋著。

此刻,一粒塵埃變成了星球。

時間分秒走過,睜開眼的剎那似乎才看得到光明……

一起默叨的聲音已經傳到天上,像是整片耀眼的光芒對世間的醜惡投下輕描淡寫的一瞥,然後向所有驚恐的生命微笑。

請讓咆哮的命運見識我們每一刻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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