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晚自習後，回到寢室，無所事事。

除了惦念放在衣服口袋裡的那張幾小時前收到的爬滿油墨的似乎可以拼成“絕交”兩個字的紙外，也可以算是一無所有了吧。寢室里的人嬉笑著談天說地，已經習慣寄居在這有點喧鬧的寢室的我忽然覺得她們此刻說的每個字都像在把我驅逐出境，她們是快樂的，而我，是寂寞的，我們處在兩個世界，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招呼她們熄燈後不要鎖寢室的門後，我獨自逃逸。

像一個沒有脊椎的軟體動物一樣，我依附在學校宣傳欄的桿子上，寄生。

從一中宣傳欄的角度可以眺望到北斗星（國中學校，一中的附中）的教學樓和寢室。北斗星的燈總是比一中的燈熄的早，暗淡下來的暮色，像一張無情的大網，把整個北斗星吞噬，我只能隱約看到建築的影子，至於那個我曾經嚮往的地方，已經酣睡在夜幕下了，昏昏沉沉的，叫不醒的那種。

睡。

我還醒著。

不遠處實驗樓拐角的地方懸掛著一盞搖搖欲墜的路燈，銹跡斑斑，一定是在這呆了很久的了。漆黑的暮色包裹著的此刻的我，我只能在它的燈光中汲取一絲心靈的慰藉，我蜷縮著告訴自己，天黑不怕，天黑不哭。昏黃的燈光從高處散射下來，我用手去觸碰，卻感受不到一點溫暖。借著微弱的燈光，疲憊的手錶撐著最後一點精神鄭重地告訴我：寢室快要熄燈了！指針如同指南針一般指向我來時的路，寢室的方向。

風，冷冷的。我把大拇指插在褲子的口袋裡，埋著頭向前走，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傻傻的，自認為很冷酷的樣子。外套的拉鏈沒有拉上，刻意的。迎著風，我仿佛長了翅膀，要飛起來了，飛向永遠的遠方。

醒。

我好象睡了。

回到寢室時，燈已經熄了，寢室依舊從前的喧鬧。我在床前踱了一下，早已睏倦的我卻不想去睡覺。站在寢室的走廊上，看著查寢的老師們遠去的背影，消失，消失。突然覺得晚上的寢室像一座墳墓，一格一格，將人們安葬在指定的墓穴，我也置身其中。就一直這么木頭一樣的佇立，肆意地吹著冷風。讓放蕩的靈魂隨風遊走，不受羈絆。那張以“離開”代替“絕交”的紙放在我外套左邊的內口袋裡，靠近心臟的地方，安靜而舒適地躺著。

“就這么換個號碼，然後與以前say goodbye，也就讓我平淡地在你的世界裡走開，再也沒有什麼。”

“高三畢業後，或許我的離開，以及我們的不辭而別，很有可能。所以，這種別離應該不會太讓你覺得什麼吧。”

“我沒說你有錯。但是，我也沒有錯。最後兩句話給你：對不起。謝謝！”

（是她一貫的作風。）

離開埋葬關於幸福的諾言

離開像風箏飛向很藍的天

離開這一場夢沒有終點

離開我過我一個人的下雪天

在我的心事沒被發現之前

在我的眼淚沒有決堤之前

離開，離開，離開……

也許吧，我是真的，真的，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