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我們騎著馬兒打青春走過。緩緩。

我抬起頭。木然地望著你送的淡青色沙漏，像是在懷念沙粒般瑣碎的時光，從琉璃瓶中央漸漸滑落。

七歲。只能拉鉤。只能說一些天真無邪的夢話。只能坐在鞦韆上聽你哼唱《童年》。只能在草坪里一起亂蹦，一起歌唱。只能讓你去學校旁的商店買草莓棒棒糖。只能在回家的路上爭論牛奶雪糕和蛋卷冰淇淋哪個更美味。只能在不大的花園裡玩捉迷藏，在狹窄的走廊上跳橡皮筋。

七歲。沒有煩惱。

十二歲。就要畢業。就要離開國小充滿回憶的操場。就要告別童年，告別每一叢只為童年盛放的花朵。就要告別聽你站在國旗下吹小號的星期一。我們說好要考同一所中學，卻忍不住在紀念冊里寫下傷感的句子。在那一年唱著那一年的歌，有薰衣草的氣味瀰漫在唇邊。你騎著腳踏車，載著我，在十二歲的雲朵里穿梭。

十二歲。遲遲未歸。

十五歲。第一次感到壓力的重量。第一次不分白天黑夜地狂背政治歷史。第一次用意志做完了一百套試卷。第一次對放假是那樣嚮往。還記得那時我早上只喝一袋原味優酪乳，面對密密麻麻的題，居然沒有昏厥，你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一年，你轉學了，我們只能通電話。那一年，我迷上小提琴，學會在緊張的複習中忙裡偷閒。那一年，我們長大了，在起風的地方各自悄悄啟航。

十五歲。夢想開始發光。

十七歲。即將面臨高考的捶打。即將背負理想命名各自路上的北緯東經。即將在相同的車站踏上不同方向的列車，互道珍重。即將成年，即將很長一段時間相隔很遠。一起看完《浪漫滿屋》，我喜歡上rain，喜歡他眯著小小的眼睛，抿著大大的嘴，傻傻地笑。喜歡他憂鬱的臉和頹廢的目光。我在日記本里貼了rain的照片，你卻罵我不用心學習。我笑。

十七歲。我的劉海依然左偏。

暖暖的沙灘上飄著從前的海風。掛在樹葉上的水珠反射出那個夏天的彩虹。

我猜，水珠里一定有一滴是鹹的，不是眼淚，而是我們愛聽的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