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南岸

如果你看不見你的前面是否有你想要的未來，那么，你還會像現在一樣，勇敢地向前嗎？

——題記

那時候你總是和我爭論不休。你說，如果夸父沒有足夠的自信可以追上太陽，他還會那么堅持不解地去追嗎？

而我總是搖頭，一直搖頭。然後說，有的人是必須為他遙不可及的夢想付出一生的。

你會很激動，然後吼我，如果你看不見你的前面是否有你想要的未來，那么，你還會像現在一樣，勇敢地向前嗎？

我就低頭，不去直視你的眼睛，說，我會。

其實你一直都不知道，我說謊的時候，從來不去看別人的眼睛。

那時候我們還在讀初三，是吧？我記得你常常咬牙切齒地說我狗屁考試！然後拖上我去操場上瞎逛，邊逛邊跟我說你在夢幻西遊里遇見了誰又敗給了誰，而我總是含支棒棒糖一臉嚮往的聽你說。我也很清楚地記得，我們的話題從不與考試有關。

可是到後來，我們就不敢明目張胆地逃課了，到後來，你出去的時候就是沉默著了。只是我含著支棒棒糖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說，說我們空空如也的資料書，說我們極度痛恨的考試，說我們不上不下的分數。我經常邊說邊轉過頭去看你沉默的臉，從那時起，我就知道，初三已經在我們心裡布下重重愁霧，我就知道，我們必須為我們的追求付出了。我每次都努力把話說地興高采烈，但你卻學會淡淡地對我說，你說得很清楚，但我聽得很模糊。

我們桌子上的書越堆越多了，每次走進教室就好像走進層層堡壘。堡壘里我的同學們，都開始為他們各自的追求付出了，每個人都拿起手上僅有的武器和在分數面前僅存的尊嚴去博殺。

只是，我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自衛，還是侵略。

也許，根本就沒有區別。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在語文課上給我傳紙條，不過裡面的內容已不是問我有沒有小說閒書看而是××練習冊的××頁的××題答案是什麼。我把紙條扔過去給你時總是本能地看一下黑板，於是我就看見黑板上赫然寫著“距離中考還有××天”。看得我觸目驚心。

終於有一天，我忍無可忍地衝上講台，把“中考”二字改成“放假”。

可是，我想欺騙誰呢？我又可以欺騙誰呢？

呵呵，諷刺喔。

那天你拉我去看學校宣傳欄上那一排排優秀學生的照片，我很妒忌地一個一個看過去我說他們的成績好啊好啊真的好啊，我妒忌他們的成績但我不妒忌他們，我不會像他們那樣放棄愛好放棄自由去博那多一點再多一點的分數。

我說話時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那扇玻璃櫥窗，甚至沒勇氣回頭去看一下你的眼睛。

我想，你大概什麼都沒覺察吧，因為，你聽著我的話呵呵呵呵地笑。

我們都可以波瀾不驚地做著那些好大張好大張的試卷做到天昏地暗，我們在考試中的成績也開始讓人覺得對得起黨和國家，我們都習慣為在同樣時間內比對方多做了一道題而排山倒海地笑。

也許，你心裡清楚，我們淪為奴隸了，在我們得到的同時，成倍成倍的亡失。

我想勸你看開點，可是，我自己都看不開，又可以用什麼去勸你呢？用什麼呢？

好在後來我們都考上了。

知道成績的當晚，我們理直氣壯地逃了晚自修的課去打夢幻西遊。

我知道，你是真的高興了。

因為，你笑得那么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