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害怕・對愁眠

“喜歡一個人是為了快樂，而不是為了悲傷。”我依偎在莫莫的身邊，哭泣著聽她說。她溫柔而憐惜地看著我，卻給不了我任何的幫助。

看看窗外，落葉紛飛。這個我誕生的季節，見證我成長的季節。為什麼總是蒙上淒涼的陰影，為什麼總是引起剎那的憂鬱？我是秋的女兒，有夏天未盡的熱情、開朗，有冬日臨近的冷漠、孤獨。

嘆一口氣，抹掉最後一滴眼淚。我揚起臉，看著莫莫的眼睛，像小孩一樣傻笑。她眼中的我是任性，不可理喻，卻又難以割捨的。她說我是她手中唯一的一支鋼筆，調皮不聽使喚，扔了卻又寫不出她戀的文字。只因為愛遠多於恨，她選擇了最大的寬容。這就是我和莫莫的友誼，不需要理由，只想粘著對方。

“放棄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語重心長地勸你。”莫莫沒有附和著我傻笑。她顯得嚴肅，目光有一點點鋒利，似一把劍，在我面前徘徊，卻遲遲不敢刺中我，但折射出的寒氣就已經讓我戰慄了。

我低下頭，沒有像以前那樣爽快地回答她。

這是一段沉重的記憶，我拋棄了它很多回，可它好像有犬的嗅覺，每次又忠實地找到我。於是一次次的“放棄”都以失敗告終。我嘲笑過自己的無能，鄙視過自己的無知，忽略過自己的無奈，可還是無濟於事。

歲月流逝，早該消失的記憶，卻沉澱得更加清晰。

秋日的陽光時而明媚。時而冷清，像極了我的性格。我時常被這樣的陽光所迷惑，那次也不例外。

和冷簫相遇，是在秋末一個清爽的早晨。已記不清自己的目光是怎樣駐留在他身上了，只記得他一身的米白，讓我感到刺眼、眩暈。我被這樣的感官刺激俘獲了。

在接下來的日子，生活由空白過渡為米白。老師手中揮舞的粉筆，面前靜靜躺著的書本，手中緩緩運轉的walkman，天空悄悄飄過的雲朵，莫莫為我挑選的窗簾......一切與白色有關的東西，就像一隻無形的手，時時撥動我的心弦，讓我惶惑不安，心神不定。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只好任它們滿滿地溢出，漫無邊際地流淌。我只是一個軀殼，靈魂早已顛沛流離，不見蹤影。

我陷入了極度的困境，痛苦不堪的時候，還是莫莫的手伸向了我。她替我縷縷零亂的短髮，很狡猾地問：“你好像很不對勁呦。”她努力在我游離的目光中尋找答案，“連我都要逃避，看來你真是沒救了。”我沉默著，俯視窗外空曠的操場。忽然，一身米白闖入我的視線，醒目得猶如天邊唯一的一朵浮雲。心悸像漣漪般地擴散，一圈比一圈大。我貪婪地注視著他，莫名其妙地說：“莫莫，明天你穿一身米白給我看，好嗎？”我能感到當時莫莫皺起的眉頭和詫異的目光。“原來你是為了冷簫！......”我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因為我知道我堵不住莫莫的嘴。

後來，莫莫一再問我為什麼，我始終搖搖頭。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理由，這是我認為最可悲的一點。莫莫有些嘲笑地說：“你不是很獨立很個性嗎？怎么也會被世俗的早戀困擾。”我拉起她的手，觸到自己的脈搏：“感覺到了嗎？我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甚至渺小的生命而已。”我們注視著彼此，會心地笑了。

“寄天地於蜉蝣，渺滄海之一粟”生命的卑微早已被瘦詩人們吟唱得如此精準。在如水的人潮中，誰知道懷揣著青澀愛戀的人就是我？又有誰知道毫無覺察的他在哪裡？我喜歡獨自坐在透明的落地窗前，暖一杯同樣青澀的檸檬，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回回，擦肩而過。思考這些單純的問題。偶爾品一口檸檬，體味那一股清香滑入喉嚨、沁入心脾的愜意。然後留下半杯的遺憾，默默地轉身離去，夾雜在人群中，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莫莫對我這樣的單獨行動總是不滿，她抱怨到：“我坐在你對面又不煞風景。”她總是把話說得很委婉。看著她委屈的表情，我心懷愧疚地拉著她，狂奔著穿過人群，氣喘吁吁地坐在我喜歡的位置。

莫莫好奇地張望，若有所悟地說：“這兒真的很不錯，怪不得會讓你著迷。”

“呵呵，你不怪我了吧！”

“怎么不怪，你應該早點帶我來的。”

我瞥了她一眼：“知足吧，天天在一起你不煩呀。”

莫莫擺擺手詭異地說“我不煩，是你煩我妨礙你獨自傷感了吧！”

我又一次無話可說。莫莫對我的了解多於我自己，她善於從我的眼睛裡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暗戀，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要么你去找冷簫，要么你抹掉自己的回憶。否則，你永遠都笑得不開心。”還沒等我插話，她又接著說，“你不用等他，他喜歡別人。非常喜歡。”

莫莫故意把“非常”兩個字咬地很重。這句話不出乎意料，卻讓一再逃避的我不得不重新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