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逝

突然便想到了水,想到了這世上生命誕生時的一撇流雲。應是一首綿延的史詩吧,將這世間的前生與水湄嘆得若離若即。不知這孱動的水聲如何引出了幾千載的歷史綿延,而我依是看到了翩躚的生命中涌露的緬然沉徹。恬與靜,悠與閒從此便成了生命中亘古的辭藻,悠也便成了混沌中脫穎的靈光。而著莞爾而嘆的水呢?閒致,柔情也都隨著它窈窈蕩蕩么?

人類始於水旁――與同伴傍水而依,對目而視,偶爾一聲凜冽的尖鳴――這便是古老愛情的絕唱吧,縱然沒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喟嘆,這裊裊餘音也算是望水興嘆的由來。想那時人終是簡單悠適的,倩步採蓮子,營營而居,似與山間紅落相映而生――想來,這定是一曲菱歌的嫣笑。比起這默默東逝的水,悠恰似成了一種生命的本然,既無塵囂,也無俗韻,只是一抹輕佻的微風撩過,便使這水湄,這人寐悄無聲息地於靜中升華。

然而對悠的愛戀,卻是泛開在對朝代端莊濃重的一瞥。掠過秦晉梁漢唐宋元明的涅影,見的,卻如舊是土木宮闕,深樹梧桐的尊芳。文士深院鎖清秋,獨擎一盞碧茶,嘆吾生之須臾,感吾生之行休。比起原始的營營而生,此時的人算是有了真正的歸屬,然而悠依舊是生命的主調。嘆蘭燼,嘆紅蕉,文人們怕是永遠只有力氣提起筆而無力挑起垂垂的餘生罷,終日望月而嘆,望水而嘆,望憂而嘆,望愁而嘆――爾後品一口清茶,千古文章便躍然紙上,伴著氤氳的蟲鳴,文人悠然而立,或暗喃或高吟,嘆世之繁華世之軒轅。文人尚是如此,將相帝王又如何呢?憂天下蒼生,悠短淺餘生,而帝王身後的三千宮黛,便足以為證了。除卻美人傍身,闋中尚有玉橋碧荷,睢園石巷,竹林廊墁――帝王閒時便是在此,弄,賞月,完全不見了詩人的憂與愁,便是在區區朝堂之上,方有了憑憂天下的一席之地。於是於院中,持一把摺扇,置一張搖椅,或吟詩,或賞景,或養神,此情此調便足以悠然為樂了。

尚記得幾千年前纏惻於江南水畔的愛情裊裊――男女水邊對吟,泛舟採蓮,水上的浮草在槳的撥弄中四散。於這泠然溢香的背景之下,笑容也在這悠悠我心的情境中浮然,便是悠然對唱悠然採蓮悠然撥槳的節調,也並無絲毫繁徹。此刻。周圍溢滿的是閒情,並無一絲俗亂之感,悠便是在這逸致的情調中,在這無限的眷慕中,得到了歸屬罷。

人類誕生於水旁,應是羈盪了幾千年的不緊不慢,卻不偏不倚地闖入了我的心思。人類便如這水,悠然不失其本分。然而這流憩了幾千載的歷史綿延,如何不讓我心生一段我期冀的了解?這如水的詩人如水的詞闋如水的愛情,如何不讓我心生一段纏繞於懷的愛戀?然而歷史終是歷史,這誕生於水旁,誕生於人類的悠然情懷,如何在流憩了更迭了幾千載的洪流中奔涌至今?人類的精髓便是如此了吧,不羈戀世俗,只願在短淺的生命時限中,得一段如如水的緣分。

罷了,這世間的閒情如何是我僅憑略略幾筆便能述盡?只願這自荒洪時代便開始夭夭其華的悠然情懷,能讓隨著幾千載的洪流娓娓而至的人們,得一絲心生的寬慰。

此刻,只戀你皎潔如水的莞爾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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