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

半夜再度醒來，我沒有開燈。摸索著，跌跌撞撞去客廳喝水。

冰涼的液體被舌頭在嘴裡攪動，我一點一點下咽，從體內湧出蝕骨的寒徹。腦子裡什麼部位神經質的痛，我條件反射似的縮了下脖子，仰頭喝光了杯子裡的水。再接一杯。喝掉。又接了一杯端回屋子裡，打開檯燈，開始寫這篇支離破碎的東西。

嗓子總是很乾，喝多少水也無濟於事。我總在上課時一口一口的喝純淨水。一天下來，書桌里滿是空掉的瓶子。大多數時候，是空掉的可樂瓶子居多。

小F有一次早上見到我，他扳過我的臉說你要是一天再喝那么多可樂就快要不孝了。之後走在前面不肯回頭。那一刻心裡是高興的。我開始一點一點忌掉可樂。

像是老千不再 * ，大雁不再南飛，黑貓不再眯縫著眼睛看人。所以，我不再拚命的喝可樂。我要用一段艱難的疼痛改變自己的什麼。比如高考。這個“考”字總被我寫成“孝”字。無所謂，在家長眼裡，他們是共通的……吧。

小胖說看過《重慶森林》么，金城武在一半時消失了，之後不再出現。

王家衛。這個意象化的導演總把故事敘述得支離破碎，因而要一遍遍地重看他的電影才構成出一個具體。還有梁朝偉，這個太過於男人的男人。

他們究竟誰成就了誰。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比剛接過來時溫和多了的水，依舊凜冽。杯子上鍍了一層水汽，不時有大顆的水珠順杯壁滑落。

如年少的我們。骨子裡是剛剛涉世的乖戾，於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眼神迷茫卻倔強的堅持自我。但是，隨著時間水般流逝，當我們看待事情逐漸明晰時，我們變得溫馴，像每一杯靜置已久的白水，在空氣中失去了存在感，被大的環境所包容，或是吞噬。

所謂成熟。

似乎很少人說王家衛低俗，倒是張藝謀被更多的人遺忘。因為他太過於迎合大眾，失去了最初的自己。想這杯白水。周星馳也同樣在迎合大眾，可是，他是杯可樂。再溫馴也味道十足。有人叫它圓滑事故，有人叫它懂得變通。

可我們，越來越早地向社會低了頭，表情千篇一律，步伐整齊劃一。卻只能一昧向前，再無他路。

還有些人，他們倔強地亮出自己的稜角，到頭來，一部分人最終妥協，另一部分人選擇滅亡。於是教學樓下的屍體越來越多。學校，究竟是怎樣一個地方。

收筆時，這杯水不再凜冽，喝起來索然無味。於是我把它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