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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凝然常在

“所過者化,所存者神。”這短短的八個字,一語道破天機,連線起了過去、現在和未來。古聖先賢點睛之語可謂多矣,雖短小精悍,卻直達人心,穿透時空,閃耀著人類智慧的光芒。

人類生生不息,而歷史亦綿綿不絕。在歷史面前,時間成了一條無限延展的線。而這條時間軸實際上是一條豎軸,在這條豎軸上的歷史事件層層累疊,對豎軸的下面形成重壓,越往下這種壓力就越重。時間軸並不是一條橫軸,因此不能把歷史事件看成這條橫軸之上的一個個斷點,彼此毫無關聯。歷史的過去,並沒有真正過去,這是很多人都能夠理解的,但未來也早已過去,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同樣,一般之人,往往只注意到變化,卻忽略了翻新。變化太過顯著,往往讓人一眼看穿,但是樣翻新,卻容易讓人忽略了骨子裡的東西。時不可追,所謂“逝者如斯夫”。但日亦不可迫,所謂“來日方長”。只有中國人,才能明了其中的進退之道,亦即陰陽之道。只不過,歷史記載雖然可以歷久彌新持續不斷,但是史學精神卻容易因時因勢而迷失,甚至不得不委曲求全。

歷史因其融入我們血液的接近性,人人愛知,人人愛聽,也人人愛講。但問題是,很多人簡單地以故事來代替歷史,以道聽途說的“歷史”為歷史,歷史甚至成了任人拿捏、肆意打扮的小姑娘。中國歷史有其令人羨慕的綿延不絕的連續性。西方歷史研究的方法,因為不具備這種連續性,自然應該是不同的。最典型的是,西方歷史研究,往往是與哲學聯繫在一起的,黑格爾的歷史哲學就是其明證。“根據哲學來講歷史”,這既是黑格爾成功的地方,也是其學術缺陷所在。的確,歷史是有其內在的哲學意味的,也就是說有其內在的發展規律,但是歷史有時又像個頑皮的小姑娘,有其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突然性和特殊性。

歷史中國的偉大之處,就是總有一些橫空出世的創舉,科舉制度甚至可以說是其中最偉大的創舉。但是,不管是察舉制度還是科舉制度,實質都是理想化的精英治國。而且,一項好的制度設計,往往最後也會衍變為惡的制度門檻。這是中國歷史上一項又一項創舉的悲哀所在。為什麼這種現象會周而復始呢?其實,歷史中國更多是依例而治的,並不是依法而治。依例而治,實質仍是人治,涉及各方的彈性也多有較大空間,就看哪方更為強勢和堅定了。政治的發展,一般來說,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愈來愈壞的。於是,越到後來,越是只好和稀泥。而問題的根子恰恰在於,中國之學術說到底是修身之學術,於是修身所必備與必進之道德,實際上亦在政治之上,即“道德高於政治”。於是,道德高則政治行,道德亡則政治息。

政治與經濟的關係太過於密切,以至歷史與經濟也無處不相融。不過,錢穆的觀點值得我們注意:“中國社會乃由其他部分來領導經濟,控制經濟,而並不單純的由經濟問題來領導社會、控制社會。所以經濟問題在中國歷史上,並不占最重要的地位。中國歷史實在能把經濟安放在其‘消極價值’之應有地位上。”傳統中國社會,自有其運轉之規律,是中國陰陽之道諸如此類哲學的外化,構成國家社會的各要素,既互相關聯,又互相制約,不若西方傳統普遍的“贏者”通吃。在傳統中國,只有和道相關聯的,才是最為高貴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虛的東西反而是形而上的令人尊重的實在;相反,至於錢,一向都是俗不可耐的俗世之物,也就是說,實的東西反而成了奇技淫巧曇花一現的虛幻。

士是傳統中國得以維繫,中國文化得以延續的關鍵,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士才是歷史中國的脊樑。但是,失去了精神自持和道德感召的士,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社會最壞的毒瘤。晚清之後的世風日下,其實是仍然領導與控制社會的士風日下造成的。根本原因在於,士、農、工、商四流品在西風東漸之後日益遭到了破壞,士逐漸變形、變味了。任何一項制度的存在與拓展,其實都需要現實世界生產生活的支撐。士、農、工、商四流品的出現,是與井田制度的毀壞相伴而生。有什麼樣的精神,便會有什麼樣的制度;精神不在,制度亦亡。士、農、工、商的穩定社會結構,及其背後的節制經濟傳統理想,這才是中國資本主義始終只有萌芽,而沒有開花結果的原因所在。對於中國的傳統來說,工商之出生,即有原罪,所謂無商不奸。而商人又豈是國家能夠靠得住的?“武帝下詔命富商捐款,應者只卜式一人。”

精神要靠培育養成。於是,教育成了關鍵。那教育是什麼呢?應該是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傳陰陽之道,修道德之身,學百家之業,理百態人生。至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則有些過於理想化。一腔抱負得以施展的,歷史上都是少之又少,更多的則是芸芸眾生,如此而已。於是,如果不是進而為儒,退而為道,則人必定痛苦,甚至於會走上求來生的宗教之中。一個社會強大與否,及其國家性格如何,都與教育息息相關。新式教育,是西式的教育,中式的教育之魂早就丟在了一邊。儒家被打倒在地,並且踩上一腳,那是晚清以來新式教育發展的時代前行的必然結果。儒家向來是有一份自尊在的。新儒家起不來,而道家和佛家稍有動靜和起色,又易被江湖術士尤其是騙子利用為坑人錢財的貨。於是,中國的新式教育之路越走越窄,一旦失去了救亡圖存的重任,就越走越沒有了靈魂。

教育從來都不只是教育問題,而更多是政治問題。沒有精神,便沒有教育可言。而教育,亦是首要在培植人的精神,並不是在知識與技能。人的精神,如果因為教育而得以培植起來,那么“人皆可以為聖人”就真的實現了。沒有政治的教育是不存在的。從這個意義上講,沒有政治的教育,不僅毫無意義,甚至還會禍國殃民。想做一個真正的中國人,其實既簡單,但又極複雜。陸象山先生說:“我雖不識一個字,也要堂堂地做一個人。”怎么做呢?就在於發揚道德精神,立德,立功,立言。天人合一的道,不僅是中國社會前進的指南,而且是個人生命延展的利器。但大道之行,最怕的恰恰又是坐而論道。顧亭林有言:“清議亡,干戈至。”這真是“道可道、非常道”的關於“道”的悖論。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其實,道是如何,仍是如何,天行健,道永存。

來源:三明日報 2017-09-26 19:3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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