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香(3)

世界盃正打得如火如荼,我這個鐵桿球迷看得如痴如醉。早在大一的時候,我就和室友提出我的先知灼見:我們畢業前的一個月將是大學裡最愜意的時光,因為法國世界盃將為慶賀我們畢業而舉行。這個論斷當時得到大家的贊同。不過現在看來,並非人人都能如此愜意。

大學最後一個學期,準畢業生們第一件事是忙於落實工作單位。這件事將去這學期的頭兩個月。如果兩個月後仍無著落,恐怕每日食之無味,寢之不眠。哪裡還提得起精神看世界盃?第二件事是畢業設計。雖說是走走過場,意思意思。但也得打拚出若干數量的字數讓導師明白這是一篇畢業論文而非學科總結。第三件事是三年來不幸死於我系四大名捕手上的烈士們得為最後的補考機會作準備,這是他們的最後還陽之日。

總的說來,我在最後這個學期過得遠比他們逍遙。工作一事,在春節期間老爸發揮他的餘熱再略備若干糖衣炮彈已為我基本搞定。這年頭,讀萬年也不如老爸的關係網來得實在。這是我讀大學四年來的最終體會。

第一件大事的落實使我比室友有更充裕的時間去完成畢業論文,而且我絲毫沒有浪費時間。因為我早就決定要無牽無掛地痛痛快快地看世界盃。另一個重要原因能使我安心做畢業論文是因為,我在大學沒有拍拖,無須面對生離死別。三年多來,我對女生的態度一直是不溫不火的,哪怕是在系花面前。但又不是靦腆,因為我和她們說話時從不臉紅,只不過是話不多,不像他們興奮莫名,話語如連綿不絕的滔滔江水。在宿舍里我提到喬丹羅馬里奧的機率遠高於我校的四大名花。室友對此是奇怪的。他們總覺得我的內分泌系統似乎有問題,但又不是缺少雄性激素,因為我的鬍子還是堅挺而且茂盛的。最後他們請教
醫學院的聯誼宿舍的女生,好學的女生們又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才將我確診為“雌性激素脫敏症”。據說發生的機率是百萬分之三。

我大體認同這個結論。在我看來,在我們無線系,所謂的系花也真不提也罷。對這些系花,脫敏不見得是壞事。至於其它系,除了遙遠的外文系偶有令我回頭的女生(也僅限於回頭而已),還真沒碰到對我有療效的藥物。看來,室友結交的準女醫生們的專業知識不差。

三年多來,雖然我常常夢見恐怖的四大名捕,特別是期末考前夕,但我始終保持著清白之身,一次次躲過了名捕的黑手,成為宿舍里為數不多的倖存者。所以如今我無需為第三件事憂心如焚。這學期的頭幾個月,我悠悠哉哉地只做一件事。這段時間我出現在校圖書館的機率遠遠高於前三年。沒辦法,我們理工科的不比文科,可以突發奇想,一夜揮就一篇立論迥異而深受導師欣賞的論文。我們需要紮實的科學理論,毫不含糊的實驗數據。不記得是哪位大人物的名言:“科學,是來不得半點馬虎的。”看看理工科的課本就知道,哪一本的最後幾頁不是羅列了長長《參考文獻》清單?所以,即使我的論文的課題沒有深度,但《參考文獻》的清單還是得查有實據的,這樣的努力之下相信導師不會為難我吧。

雖然我患有“雌性激素脫敏症”,但我的嗅覺系統似乎比旁人靈敏得多。恐怕這也是老天對我的補償吧。正如盲人的聽覺異常發達一樣的道理。不過說真的,我寧願老天爺不要給我這種補償,因為它沒有給我帶來太多好處。學校的食堂是不會有什麼撩人的香味的,因為事實上就是沒有,不會因我的嗅覺靈敏而被我聞到。所謂主觀意識決定於客觀存在,正是這個道理。倒是食堂後面的大泔水桶是客觀存在的,因此大學三年多來我留下了吃飯時皺鼻子的壞習慣

宿舍里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奇香。畢竟是男生宿舍,其典型氣味是球鞋的臭味與衣服的汗酸味發酵幾天后形成的一種有別於汗酸臭味的強烈的異味。其難受程度不亞於食堂的大泔水桶的氣味。好在我的另一項生理反應沒有喪失,那就是嗅覺的適應性。簡單地說,就是人對某種氣味的敏感會因時間的延長而消失。所謂“久入蘭芝之室而不聞其香”就是這個道理。你在廁所蹲得久了,就會覺得廁所不那么臭,也是這個道理。這是我在圖書館裡查閱到的生理知識。這也是我能夠堅持在男生宿舍活了近四年的生理物質基礎。之所以我會對人的嗅覺系統感興趣,不是因為我想了解自己的嗅覺系統,而是源於一種奇異的香味。而且這種奇異的香,暫時我只發現存在於圖書館的理工類閱覽室。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奇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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