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絲(下)-第七期-功成願滿(22)


這一對人裡面,一個是安璣.克萊,另一個是克萊的小姨子麗莎.露:只見她身材頎長,象正要開放的花蕾......一半少女,一半少婦......活活是苔絲的化身,只比苔絲瘦一些,卻有跟苔絲同樣美麗的眼睛.他們兩個的灰白面孔,仿佛瘦得只剩下了原來的一半.他們一言不發,手拉著手往前走(比較密爾頓《失樂園》第十二卷最後兩行,亦即全詩最後兩行:他們手握著手,步履遲緩而散漫,穿過伊甸,只二人孤獨地把路趲.),他們那樣低頭俯首的神氣,跟昭托畫的《二門徒》一樣(昭托(1266—1337),義大利畫家.《二門徒》藏倫敦國立名畫陳列館.但此畫經鑑定,現在認為是阿銳提婁所繪.阿銳提婁(1330?—1410?),亦義大利畫家,所繪有西恩納及皮薩公墓之水彩壁畫等.此處以昭托之繪畫比擬二人之俯首無言,但更有含蓄之意在.溫屯寨及其尖閣等倚聖凱特林山為背景,頗使人聯想到文藝時期諸畫家所繪《耶穌受難圖》中之背景,於是溫屯寨變而為近代之耶路撒冷,而監獄則成耶穌受難處之骷髏地矣.).
他們快要來到西山頂上的時候,城裡的鐘正打八下.他們兩個聽了這種聲音,全都一驚.他們往前又走了幾步,就走到了頭一個里程碑,只見它在一片綠色草地的邊上發出白色,碑後面就是空曠的丘陵地帶,在這塊地方上,這片丘陵和大道並沒有圍籬垣牆,阻攔分隔.他們走到青草地上,好象有一種不能制止的力量逼迫他們,使他們忽然止住腳步,轉過身來,在里程碑旁面,癱瘓了似地,靜靜等候.
從這個山頂上看去,四周的景物差不多一望無際.下面的谷里,就是他們剛才離開的那座城市,城裡宏壯一些的樓閣,都仿佛一張等度圖那樣,顯然在望,其中有廣闊的大教堂高閣,附帶著諾曼式的窗戶和極長的廊子,有聖塔姆的尖閣,有學院尖頂的高閣,再往右一點兒,有古老庵堂的高閣和山牆,一直頂到現在,謁聖的人,還能在那兒得到麵包和麥酒的施捨.城市後面,聖卡隨山凸起的形體,一直往東奔去;再往遠看,一片景物跟著一片景物,層層相連,一直到日光輝煌,不可逼視的天邊.
在城裡別的樓閣前面,背著這一大片綿延遼遠的景物,立著一所紅磚蓋的大樓,有灰色的平房頂和一溜一溜帶著柵欄的小窗戶,表示那是囚禁的地方.它那規矩拘板的樣式,跟那些參差.錯落的哥德式樓閣,恰恰相反.打路上從它前面經過,水松和長青橡多少把它遮住了一些,但是現在從這個山坡上看,它卻很夠清楚的.剛才那兩個人走出來的那個小柵欄門,就開在這所樓的牆裡.樓的正中間,有一個醜惡難看的八角高閣,背著東方的天邊聳起,從山上看,正背著亮光,只能看到它的陰面,所以它就好象是全城的美景里唯一的污點.然而他們兩個所注意的,卻正是這個污點,而不是美麗的景物.
高閣的飛檐上,豎著一個高桿.他們的眼睛就盯在那上面.鐘聲打過之後,又待了幾分鐘,高桿上慢慢地升起來一樣東西,在風裡展開.原來是一面黑旗(黑旗是執行死刑之標誌,死刑在監獄執行之後,黑旗立即在監獄上方升起.).
典刑明正了,埃斯庫羅斯所說的那個眾神的主宰,(埃斯庫羅斯(公元前525—456),古希臘大悲劇家.眾神的主宰一語,見於他的悲劇《被囚的普羅密修士》第一六九行.眾神的主宰指宙斯而言,他壓迫眾神,qiang6*奸了愛娥等.普羅密修士在那一行的前後文里,大呼反對宙斯的can6*暴.這兒原書所引,為英國古典文學翻譯者波克利(1825—1856)之譯文,於一八四九年出版.)對於苔絲的戲弄也完結了.德伯家那些武士和夫人,卻長眠地下,一無所知.那兩位無言注視的人,好象祈禱似的,把身子低俯到地上,一動不動地停了許久;同時黑旗仍舊默默地招展.他們剛一有了氣力,就站了起來,又手拉著手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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