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那一種聲音

近了,又近了。我努力想抓住那一種聲音,那種似柔和春風撫摸臉龐,吹散心中陰霾的聲音。我不斷地向前奔跑,找尋著。但每當我快要抓住它時,它卻從我手縫中溜走,漸漸地遠離,直至消失不見。我已不止一次做這樣的夢了。即使夢醒了,夢中的聲音卻依然縈繞在我的耳邊。我閉上眼,憑藉著模糊的印象努力回憶,留給我的卻依然只有漸行漸遠的朦朧。

窗外下了,我輕輕推開窗。微涼的雨絲輕飄到我臉上,我輕吸一口氣,清涼的感覺立刻充滿胸腔。雨聲清清的,一曲幽雅的古典奏樂輕輕在耳邊迴旋。我忽然愣住了,是它嗎?親愛的,我終於找到你了嗎?

近了近了,這次,我終於抓住你了。原來是你啊,久違的雨聲。我躺在搖晃的躺椅上,微笑著與你重逢了。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雨盛開在鉦亮的青瓦上,花開的聲音,清脆美好。偶爾有幾朵開在為採光而設的玻璃瓦上,也許是因為盛開在更晶瑩的地方,花開得更加熱烈,就像鋼琴的高音階。雨珠們是第一次來人間吧,看它們,一個個爭著要到地上玩。走廊的屋檐掛上了晶瑩明亮的珠簾,珠子們一下了地就斷了線,玉珠亂跳的聲音是一首歡迎曲。雨水匯集著,奔向地底的陰槽,就像千軍萬馬奔赴戰場,雄偉悲壯。

雨落在因孩子們的嬉戲而被踏得發白的閣樓地板上,沉穩有力。還有院子裡的那一缸雨荷,古樸的大缸奏出了木魚特有的韻味,而滿缸的荷葉則如軍前戰鼓齊鳴,最為振人心弦,似乎自己也化身成神武的將軍了。

真的是你嗎?不,似乎好象少了點什麼。是了,少了我們的笑聲。雨天一直是我和小夥伴們最喜歡的日子。我們赤著腳,撐著傘,手拉手在雨中歡笑。用力踩在水坑裡,任憑濺起的水花濕了一身,反而更加歡樂。白白胖胖的腳丫,愜意地享受雨水從指縫流過的感覺,輕微的觸感讓我們忍不住痒痒,咯咯地笑起來。那笑聲是雨天裡最動聽的聲音。

如今,沒有了青瓦,沒有了屋檐,沒有了雨荷,更沒有了笑聲。不,你不是它,不是我魂牽夢縈的聲音,至少你不完全是。音調沒變,可是韻味已經不在。雨滴聲聲,仿佛蒼白的催眠曲,催人入眠。

我卻清醒的記的,雨的語言,掉落大地,破碎成聲,仿佛淚水從蒼老的臉頰流過,譜出一曲蕭瑟的夜曲時間總是喜歡悄悄地走遠,讓人有太多的回憶無法重拾,有太多的遺憾無法彌補。

不經意間,日子一葉一葉從生命之樹飄落,停留在現實與夢幻的邊緣,給夏天最後一眼留念。

我不可能回到從前,不可能回到那些如音樂演奏會般的雨天了。那種聲音只能成為我回憶里的一首歌,旋律流暢優美,歌詞清新自然,永遠在我腦中縈繞,揮之不去。

我知道,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將會永遠懷念那一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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