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秋天有約

我就那么一頭撞見了躲起來的童話。

不過是幾步台階的時間，轉過街角的距離，我訝異地發現她來了。靈動的眉眼，在漫天飛旋的明黃中一閃一閃地眨，一回眸瞥見了我的赴約，於是精緻的嘴角淡淡上揚，勾出一個二十五度的淺笑。

哎，我並不是記得才趕來，你卻這么鄭重。用淺橙色柔絲樣的陽光來問候我，又在涼若清水的空氣中勾勒我的呼吸。仰視幾近透明的碧天，天色澄澈過一池春水，纖塵不染。那是她靈魂的通透，藏著禪意，似要對世界表達一些理性的思索，淡然又執拗，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心靈的蕩滌是在初見時完成的，秋天，見到你很驚喜。

然後我們在交往中漸漸熟悉。我看到她的知性掩不住錦繡，紛飛的金葉早已泄露她身為舞蹈家的秘密。銀杏和法國梧桐恣意叫囂，視野中躍動黃色火焰，燒著了眼帘。舞！把盛唐的霓裳加給你，輕捷的舞步不要客氣。只有你的奢靡算不得揮霍，所以儘管把年華拋得洋洋灑灑，用炫目的金來昭示驕傲吧！那滿目落葉紛飛的街景，每次都使我恍然不知置身何處。迷醉，迷醉。秋天，你燦爛的裙擺暈煞了我，我要怎么表達這甘醇的依戀？

後來我們相知，無話不談。她不斷把些絕妙的小細節嵌進我的心房，滴水不漏。她的風裡藏著故事情節，從窗縫放進絲絲縷縷，撩動髮絲，吹起衣袂，總能令人不小心窺見集陳在心底的一段過往。記憶里的某些時光似乎就藏在這風中，書籤一般，一翻翻到。指尖泛起微酥的觸感，我看到秋輕笑著說，不只是熱烈，她其實最是細膩。吶，暫且忘記那些悲秋的句子吧。拈一枚楓葉，胭脂色比元日祈願的符結更紅艷，觸一朵野菊，也鮮活過夏夜裡綻放的線香花火。寂寥么？我看到的只有言語不出的靈秀。她分明是個耐不住寂寞的精靈，用世俗所無法企及的睿智來唱造物主的歌。她和每顆柔軟的心靈有約，她要他們記得，名為秋天的精靈舞蹈家，是這么精彩地躍動著，在流年的剪影里清晰定格，無休無止。

終於十一月也在日曆上一頁頁撕去，她踏著漸寒的北風一步一回頭。走得也很留戀吧？那么我可不可以和你約好，再三個季節流轉經過之後，你還是一樣來到街角，一如以前，微笑等著我？

好嗎？

“好啊，說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