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車偶記

這樣的日子出現已不下一次，九點二十走出教室，父母有事無法來接，便兀自走向車篷，推出屬於自己的坐騎，出校門，上車，融入夜色當中。

路線熟悉得閉上眼睛也不會迷路。首先會路過一家餛飩攤，小店從內到外噴吐著熱騰騰的蒸汽，夾雜著豆瓣、蒜泥的微香漂浮在空中，漫天灑下一張美味的網，老闆娘拾掇條小凳坐在店旁，微笑著招攬一些晚歸而行色匆匆的過客，雙數的日子餛飩攤旁會多出一位高大健壯的男人，看樣子是老闆娘的丈夫，總是忙裡忙外不亦樂乎，於是會想：大家都是幸福的呢。

接著會穿過一條黑黝黝的巷子。沒有路燈，想是叫某個調皮的小孩砸壞了，眼睛由於剛剛從光明中出來，還未能適應這突至的黑暗，而我天生是一個白天談靈異事件口若懸河真到晚上卻很怕黑的人，因此也不管視野盲區有多大，總是悶著頭踩著腳踏飛奔，風在而邊會聚成口哨聲呼嘯而過，正個人都快要失重得從車上飄起來，磕磕絆絆地衝出小巷，心早已成了亂了鼓點的打擊樂。

有時候無聊會玩玩雙手脫把。

行駛在玄武湖邊上的時候，常常會感到莫名的孤單，於是也就起了這莫名地打消寂寞的心思。把手抄在寬鬆的校服口袋裡，眯著眼睛享受路人灑下的驚奇的目光。偶爾也會遇到和我一樣無聊的人，從對面駛來亦或從身後駛去，兩人雖不相識，卻也可以心有靈犀地會心地沖對方笑笑，也會伸出手友好地握一下。

可我畢竟不是專業雜技演員，因此每次無聊的結果便是——我總會被摔得鼻青臉腫。

我在大部分時間里還是很老實地騎車的。

路過小吃攤、玄武湖、米蘭尊容婚紗館的專用車、新莊立交橋，上坡、下坡、走平路。關注路旁每一個報刊亭，感慨它們為何關門如此之早；關心每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包括那些被城管追趕四處奔跑的小商販。也會抬頭看星星，偶爾會瞧見玄武湖上空情侶們釋放的孔明燈，在黯藍的天穹里閃爍著，飄忽不定。

騎車經過最後一個下坡時，心頭總會不由自主地泛出許多小事情：小步家的貓生崽了呢，三隻，真是可愛。分班偶的新班主任好起來很好，壞起來又很壞，唔，還是原來的好。前幾天在網上訂購的圖書怎么還沒送來？我用的可是快遞耶。呀糟了，上次寄來的匯款單被我放哪去了？不會同廢紙一道當垃圾扔了吧……

就這么任憑思緒鋪天蓋地地漫來。

然後駛下下這個大坡，轉彎，再拐彎，小區為我敞開著它的大鐵門，四周靜謐成一片，我於是飛一般地駛進去，帶著鳥兒歸巢般的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