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

人是不能在當時就好好的審視生活的。就像我每次都是在和別人吵完架後那些精闢的語言才肯一股腦兒的在我的腦海浮現。當我想再去找當事人，用這些語言將他擊倒時，黃花菜已涼。

然後我的人生充滿了無限追悔。

所以在那個無所事事的下午，悲傷的回憶才會一點點來襲。

二月。天氣漸漸開始溫暖起來，日照變得漫長。時間如同用不完的蜿蜒流水般細細流淌。

那是步入中考複習的第一節語文課，年輕的語文老師與我們複習唐詩宋詞。這個年輕的老師凡事要比那些老教師開放獨行一些。她說，書寫青樓 * 也是宋詞的一大題材，上至詠柳，歐陽修，蘇軾，下至辛棄疾。教室後面那個後著好看笑容的男生突然插進話來，但我確定宋朝的著名詞人中有一位是絕對沒有狎過妓的，那就是李清照。

全班發出持續的笑聲，是那么的不恭與持久。

轉頭看了看小小，發現她正在認真的擦拭Twins新專輯CD的封面。微微俯下身，側耳。聽見小小反覆地在哼著，想玩就玩，功課都不用趕。

一瞬間覺得，這個初三真是到窮途末路了。

四月。天空呈現淡定的淺藍，伴著綿延不絕的細雨。彼此的面孔失去了燦爛的笑容，只一昧的奔走於校園和家之間。

每每下課回家之後，總會聽見母親念叨的聲音。其實那些話我早已爛數於心，卻依舊漠不作聲地點頭。關上書房的門，拿著筆反覆驗算那寫惱人的數學題，檯燈把一切照得昏黃，只有濃重的夜色聽見我們里的哽咽。

有次母親不在的時候，我嘗試著在黑暗的高處對這個卑微的，匍匐的，充滿絕望，貧困卻又繁華，瑰麗的城市呼喊。但張口的瞬間卻發不出任何聲響。眼淚悄然落下，落進黑暗深處。

我對自己說，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六月。南方開始進入盛夏。悶熱的天氣在午後開始驟變。鈍重有力的巨大雨滴砸下來，交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網。

三模後開了一次家長會。母親回到家是已是一張似被冰霜覆蓋的臉。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她走到我面前，然後一甩手把那張已被她揉成一團的成績單扔到我臉上。我真的仁至義盡了，你說你到學校都幹嘛了，成天就知道瘋，談戀愛，打架。你就這樣回報我這個當媽的啊！說完她一個耳光抽過來，耳朵里開始嗡鳴。

躺在床上，突然聽見母親的聲音。蕾蕾，我擔心你，你這樣下去必然毀了你自己。此時已是凌晨。我輕輕起床，打開門。看見母親憔悴的面龐。彼此對視。

一瞬心底深處細微但十分尖銳的疼痛起來。我向前緊緊包住母親。分明感到洶湧的淚水至胸腔奔湧出來。

天好大這條路好滑，我咬著牙堅持往前闖。中考後的很多個夜晚我聽著這首歌睡去。夢裡的自己變得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