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原處

“生活在別處”這句話從法國詩人蘭波的筆尖下創造出來,而米蘭昆德拉的同名小說將它弄的世人皆知。年輕時,誰沒有一個浪跡天涯的夢想,有金庸古龍大氣磅礴的武俠巨獻,月白色的錦袍和鑲金邊的摺扇,在江湖中遊走,或豪邁放歌,或引酒作樂;有瓊瑤構築的愛情夢,紅塵作伴,瀟瀟灑灑。這太美,所以我們都幻想那未曾抵達的伊甸園,別嘲笑我們都做著這些不切實際的夢,這實在是世人的天性:正因為自己被現實的羈絆弄得裹足不前,被現實的煩瑣弄得焦頭爛額,我們的生活太過單調,太過平凡。在都市的洪流中忙亂的掙扎,所以必須有一個小小的綺麗的夢,成功在無心的發現中唾手可得。我們的心幻想流浪,要踏著先人的足跡,看過漫漫黃沙,領略赤壁的驚濤拍岸,經過旖旎的劍門細,仿佛人生才完整。

是的,我們幻想遠方,那夢中的天堂,燦爛的彼岸終將開放。所以我們奮力的奔跑,一路上遺失的美好也不以為意,仿佛成長只是過度,心終將流浪遠方。於是我們尖銳張揚的按照自己的方式成長,排斥任何平衡木,孤絕地走在鋼索上,有些人訓斥我們,同時伸出有力的手臂,準備迎接我們隨時有可能的跌落。我們卻忽略,甚至排斥。直到重重地跌落,才發現那雙手多么有力,而我們有多么依賴。理解了烏雲的沉重,就不會怪大雨的滂沱。一直都以為生活在別處。然而習慣了幻想,習慣了期盼,原來還是在原處。一直毫無目的的奔跑不是原地打轉就是會迷路。本來信心滿滿的,卻掩飾不住那背後的慌張。本來微笑還掛嘴邊,卻止不住的心在流淚。我們相信星星會說話,石頭會開花,穿過夏天的木柵欄和冬天的白,你終將抵達。這是我們年輕的標誌,17歲,用一顆心與全世界抗衡,螳臂當車的力量,不可一世的勇氣

而真正的漂泊者,在地理位置上的移動也只是為了找到那精神的皈依,只有找到於精神相契合的地方,才是人生真正的歸宿。昆德拉覺得自己骨子裡是個法國人,居住在法國對他來說有著尋根式的意義,所以才遠離捷克,於是在法國,他寫出了驚世之作《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柏拉圖逃離他的舅父查米德斯和表弟克里底亞用 * 的手段弄污濁的天空,最終找到精神的歸所,才成就了他在哲學史上的偉大功績;陶淵明堅守自己的人格,離開那昏庸無道的朝廷,遠離那嘈雜紛亂的京城,才會有“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佳句;納蘭容若,放棄了他的顯赫家世,無量的仕途,才有了“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的絕唱。真正的貴族,其實是精神上的一種氣韻,一種審美化的人生態度,有詩詞、丹青、音韻和各種愛好潤澤,外在的物質生活才能給予人幸福感。

年輕時的漂泊只是一時的放蕩和不羈,是好奇心的驅使,或對未知的嚮往,帶有強烈的不確定性。只有成熟之後,才發現精神的回歸才是人最終的落腳點,生活在精神的原處,才能找到力量之源。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原地沒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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