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彎寨

在我家的後山頂上，有一個山寨，三面懸崖峭壁，一面是山寨大門。據說，這個山寨是村民為躲避土匪所建。

在我十幾歲的時候，周末經常上後山放羊。有一次，兩隻母羊不見了，我找遍整個山頭，都沒有找到。正當我急得哭出來的時候，老林里傳來羊的咩咩叫聲，我循著聲音找過去，發現了一個山寨。山寨四周有高高的石砌大牆，只有一個門進去。起先我有點害怕，以為這是什麼野人居住的禁地，那樣闖進去是要吃虧的。小心走近一看，裡面大樹參天，石砌的大牆依然完好無損，我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馬上大聲找來了放羊的同伴，一齊遊覽這個不知名的山寨。

同伴一進山寨的大門，也欣喜若狂，我們爬上寨里的大樹杈，俯看山寨之外。寨的石牆有五六米高，牆體很厚重，下面有大石頭，越往上石頭越小，加上牆基之下就是陡峭的岩石，要想從下面爬上來，的確不容易。寨的大門有三重，都是用十分厚重的木材所制，看來設計者也是用心良苦。寨不算太大，我初略看一下，大約有300多平方米，恰好容下全村人。

晚上吃過飯，我就開始追問山寨的情況。父親的記憶匣子被打開了，他說這個寨名叫後彎寨，是百年前祖輩為躲避土匪和戰爭而建的。從前我們這個村遠離城市，是土匪出沒的地方。土匪來過村子幾次都是一掃而光，村民有了切膚之痛，於是，有人提議要建個山寨。這個提議得到全村男女老少的回響，一年下來，山寨建成了。有了這個山寨，全村人都有了安全保障。有一次，聽說十幾個外地土匪又闖到鄰村了，大家很快召集男女老少躲進山寨，把值錢的東西也全部搬走了。土匪進到我們村後一無所獲，正當他們要走時，村里組織了一場戰鬥。土匪在明處，大家躲在要塞暗處，把土匪打得哇哇直叫。

這次吃了虧，土匪是不甘心的。村裡的人也明白，必將迎來更大的風險。於是，全村集中開會，安排人在兩個路口全天侯值班放哨，並把全村鳥銃集中校驗，上足彈藥。對山寨，村里人也做了全面部署。全村只有10餘把鳥槍，在正門的槍眼安排4個眼，同時，寨裡面堆足石塊，把周圍石塊撿得一乾二淨，並且備足了飲用水和糧食。果不其然，沒過幾天，一群四五十人的土匪從外村悄悄來了，放哨的發現了，迅速報告給村里，不到半小時，全村人都已進入山寨了。土匪哪肯罷休，決意要打一場惡仗。由於村民準備十分充分，土匪到了山寨邊上一籌莫展。槍打不進去，牆爬不上去，後來土匪就用柴火燒大門，結果裡面早有準備，把冷水從大門頂上澆下來，讓土匪無計可施。趁他們不注意，寨子裡的槍響了，一個土匪倒下，接著又一個也癱了，土匪頭子見勢不妙，就退離山寨的大門。村民們也知道，不能把他們打死，只能弄個殘廢。折了兩個，他們只好退了回去。從此，土匪再也不敢進犯這個小小的山村了。

後彎寨已近暮年，我也有幾十年沒有親近了，現在如何我不得而知。牆倒了嗎？裡面的大樹有沒有枯萎？亂草雜葦有沒有肆虐了它的根基呢？在我的記憶里它總是鮮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