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可逃

又一年的春天來了，萬物欣榮，四季開始了新的輪迴，但是總有一些東西會讓我們痛，比如環境，我們有理由有責任去保護它。面對這些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只是寫，讓筆來訴說一些我們經歷過的，我們感受到的，抑或我們心靈感應到的，這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我是一個孤兒，是爺爺把我拉扯大的。聽爺爺說我生下來時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圓敦敦的身體，又大又圓的眼睛，還有俊呆了的鬍鬚。不像現在，骨瘦如柴，細腳伶仃，眼睛深陷，渾身黯淡無光。那時候我是我們老鼠家族的驕傲。爺爺經常說，媽媽是受苦的命，生我時已餓了整整兩天，最後難產而去；爸爸為了給媽媽找東西吃，掉進油缸給淹死了；大伯是被人類投毒致死的；二叔二嬸被工廠排出的廢氣感染，得了癌症而死；小姨是因下水道廢液污染而早逝；我的奶奶則因“環境綜合症”也離我們而去。我是我們家族延續煙火的獨存了，和爺爺相依為命。爺爺為了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就把家搬到了一個大垃圾堆後的牆洞裡，他從來不讓我出去。只是偶爾有陽光射入家裡時，我會和爺爺並肩曬著太陽，透過光線，爺爺眯著眼睛，似乎在回憶：“嗨，那時候天很藍，陽光也很好……”事實上，爺爺對這個也沒有概念，仿佛遠古的童話，只是就這么一代一代的傳下來。每天，看著爺爺拖著瘦小佝僂的身體出去，拖回來一塊硬饅頭或是幾粒花生，然後咳嗽得不能自已時，我的心都碎了。爺爺每次回來都要告訴我一些關於人類的新聞，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人類。

我想，對人類，我是恐懼的。終於有一天，爺爺出去後再也沒有回來，餓了整整兩天后，我不得不在一個寂然的夜晚偷偷溜出來，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我在附近的下水道旁發現了嘴裡仍叼著一個蘋果核的爺爺，他的身體冰冷僵硬。我頹然倒在地上。我沒有哭。默默地為爺爺合上睜著的眼睛，迎著蕭蕭的秋風，我昂起頭。我想：該是我一個人生活的時候了。

我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