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也是脆弱的

奶奶走了！

母親紅著眼，帶著哭腔對我說。我全身一個顫慄，奶奶，奶奶就這么離開我了？

來到奶奶住的小平房，哀樂陣陣，圍繞著這小小的地方。冰棺里，奶奶靜靜的躺著，慈祥的如輕睡一般。

父親是連夜趕回家的，整理後事，父親哭了好久好久。第一次親眼看見父親哭的是那么竭斯底里。父親哭得眼睛腫腫的，全身微微抖動著。

奶奶的離開，對父親的打擊一定很大吧。我不知怎么安慰，只看著父親躲在角落默默的抹眼淚，心裡湧上陣陣酸楚。

按照風俗，今天父親要穿上白褂，去周圍鄰居家討飯。

耷拉著肩，穿著白褂，拎著放著缺口的破碗的舊籃子，褲子一般捲起一邊垂下，穿著拖鞋。父親的樣子竟是這么襤褸。父親不語，只是走在前面。我默默的跟著。

父親的背影，現在看來竟是那么傷感。父親的黑髮中已參雜了幾縷白髮，身影看是那么瘦小。父親一步一步，手緊緊握著籃子，甚至能看到微微的顫抖。

每到一家，父親便忍不住落下淚水。一滴一滴，在等待的時間裡凝固，滴落土地，更滴落在心房。

一會兒，碗裡便裝滿了白白的飯粒。父親終於失聲痛哭起來，抓著籃子的手不住的顫抖，激動的漲紅了臉，臉上的皺紋一條條明顯。我看著父親，才發現，奶奶是真的離開我了，真的離開父親了。

“爸……”不知怎么說，隨著澀澀的淚水一起咽進了肚子。

回到奶奶家，我披著白布。說是要把這討來的飯給子孫吃了。

站在冰棺前，道士一口一口的餵著飯粒。父親吃著飯，淚水早已無聲的融進飯中，伴著苦苦的味道，父親咀嚼著，邊吃邊抹眼淚，不時傳出幾聲抽噎。母親低泣著，“想哭就哭吧……”，她說，嘴裡塞進了一口飯。道士給我餵飯，我只覺飯無滋味，臉上划過一滴滴的水。心莫名的悶，奶奶，你真的忍心嗎？

父親走出屋子，蹲在雜草叢中輕聲抽噎。我知道，他是不想讓我們看著難過。可是父親，你一人怎能獨自承受這痛苦？

從前，父親總是最堅強的一個。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默默扛著家中的大事，撐起家。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懂得，父親，也是脆弱的。他的心也會受傷，他也會流淚。

父親，並不總是堅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