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龜苓膏

下午，暖陽透過窗子照進房間，我正伏案讀書。

隔壁的廚房裡傳來一聲清脆的湯勺入碗的聲音，接著便是小心端起的餘音。門把輕輕地轉動，房門悄悄地開啟，接著便是緩緩的一步又一步，仿佛那雙拖鞋極不願意與地板接觸。

我轉頭，迎來了媽媽的笑臉。她小心翼翼地把一碗什麼東西放在桌旁，我一探頭，是一碗黑閃閃的龜苓膏，仿佛要引我來看透這黑得靈透的下面到底藏著什麼秘密。我把碗移到手邊，看看書，盛起一口龜苓膏放入嘴裡。

“先放下書再吃。”媽媽在一旁說道，“吃完再看嘛。”我轉過去看看媽媽，本想不從。但媽媽一邊整理我的書，一邊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我於是推開書，一心一意地吃起龜苓膏來。

不知怎么的，耳邊忽然迴蕩起：高壓鍋“呲呲”的尖聲叫喊，以及水流“嘩嘩”的伴唱……這是午睡偶然醒來時迷迷糊糊所聽到的，從隔壁廚房不停發出的聲音。當時我還疑心媽媽在乾什麼而不惜減少自己的午睡時間，原來是在為我製作步驟繁瑣卻又令我嘴饞的龜苓膏。

我“吸溜”“吸溜”地品著龜苓膏，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但今天的這碗擺在書桌前，卻讓我覺得吃起來不比以前香了。我忽然想起，每當我伏案讀書時，媽媽為我送來美食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夏天，是可口的龜苓膏；冬天，有暖得直冒熱氣的老鴨湯；還有每夜總是按時放在我桌前的水果。我幾時是放下手頭的作業而一心一意地品嘗媽媽為我做的食品？我幾時有沉下心而去細細品味這其中的幸福與愛？媽媽剛才的話，分明是懇求、是期盼，她是希望看到我全心全意地享受她所付出的汗水和愛。而我，卻總是把它當做一項任務，草草吃完就繼續做我自己的事罷了。

冰心奶奶曾為自己的母親作詩一首：“母親呵/我的頭髮，/披在你的膝上，/這就是你付與我的萬縷柔絲。”而我說，當龜苓膏吻在我的嘴唇上時，就是媽媽為我打開了味蕾之窗、傾瀉而入的陣陣馨香。塊塊龜苓膏輕輕地漂浮著，閃亮、靈動。我看著這碗龜苓膏，看著映入碗裡的眼睛。在這下面，珍藏著閃光的而久久未能被我發覺的幸福，和媽媽未言表的愛。

還有一句送給自己的話：凡事都值得用心品嘗，唯此，才能真正地從生活的角隅尋出愛與幸福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