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的地老天荒

一直以來，我從不是誰的信徒，當然也沒有成為誰唯一不變的信仰。也許這齣於對友情的厭倦，我認為，這些亘古不變，再也翻不出新花樣的玩意實在不值得我所費心傷神。

（一）

我甚至懷疑兩個人的友誼是否可以彼此堅守，絕對忠貞，就這樣持續個一年半載，恐怕都成問題。我也曾經擁有過自己心中最理想的友情，放學時一起攜手走過那條短短的窄巷子，周末時到對方家玩上一個徹夜不歸。可距離是問題，空間是問題，人心的變換更是問題，我的心已經差點歸於平靜。我也未嘗想過要成為班級的中心，要成為全班同學所圍著團團轉，每時每刻身邊都有人群環繞，與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談天說地，被別人所擁護，所支持，所溫暖。但是，正視現實吧，我僅是勉勉強強，湊湊合合地讓自己看起來不再寂寞而已，有一個固定的隨叫隨到的朋友，那是奢望。努力地拉幫結派，對不喜歡的人友善，這不知道是我持續做了多少年的事情。

（二）

這天是我來到世界整整的十三年了，我多么希望世界仍然是十三年之前的今天所看到的樣子。即使那時我一無所有。也許世界沒有變，變的只是一顆逐漸扭曲逐漸破碎的心吧。我曾經看過一本書，書中的女孩境遇與我類同，她曾經歇斯底里地吶喊“我哪裡擠得進去？根本沒位置讓我容身。我想看清自己！我只想找到自己的位置！當我照鏡子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我看到的那個人是誰！”我又何嘗不是？即使騙術已經鍛鍊得無比高明，但我仍學不會對著鏡子中的人撒謊。回想國小時發生的點點滴滴，感覺到很多事情其實就是從一開始便冥冥注定，確定好了將來要如何發展，就像身處於無比洶湧的漩渦中，沒有人可以聽到你的呼喊、

（三）

很感謝那些朋友，無論是真實的祝福或者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禮尚往來，至少，她們給我送來了一份久違的溫暖。與以往不同，這次的禮物仿佛都是超大件的，有迷戀的明星抱枕，有溫馨的草屋檯燈，有清靜寓意深長的沙漏，當然也有零零星星的三件套本子等等。一隻手只能勉強拿住一份禮物，可也就是這樣，才給予了我翻倍的幸福感，填補那些內心的空虛。生日party如期舉行。與一年之前相比，地點沒有變，食物沒有變，而似乎空的座位更多了。用餐那一段似乎沒有什麼亮點，玩手機的在玩手機，想心事的想心事，我知道沒有人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但是只是暖場的話也不夠說了，氣氛注定了死氣沉沉。在那之後，我們去了KTV。按照其中一人的話說，只不過尋點樂子，當然，真正的樂子並不在此。

（四）

那天晚上，那條繁華無比的大路上，我遇到了這樣一群來自神秘星球烏托邦的來客，他們很神秘，他們四周都是晶瑩的天藍色光環，都散發著一種清新迷人的馨香，他們的眼睛很清澈，他們的嘴角始終微微上揚。他們三個始終說說笑笑，形影不離，不見有一絲爭執，不見有一絲冷落。分明是整個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集中在他們身上，分明這些都是我最渴望，或者說最嫉妒的一切！我最討厭人多熱鬧的地方，而此時，我卻有一種急迫的，在時間尋尋覓覓五百年，終於在某個十字路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一種濃重的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我有種幻覺，他們就像是身邊幾個朋友的影射啊。有虛情，有假意，有求之不得，有避之不及。我隱隱約約地預想到了很多，我的人生觀、價值觀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就會顛覆，我可能會與這群外星來客成為朋友，甚至我可以幻想到以後他們的所到之處會有我的身影。

（五）

音樂和唱歌並不是一碼事，至少我是這么認為。享受音樂似乎很簡單，僅僅是聽聽那些熟悉的曲調，聽著喜愛的歌手用自己最為喜愛的語調來唱自己最喜愛的歌。而唱歌就不一樣，每個人的嗓音都是天生決定的，我不擅長那些流行音樂，這點我很了解。可我並不像想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她們很快樂，我便也知足。陳奕迅的歌，beyond的歌，魏晨的歌，她們樣樣精通，從當下的流行歌曲唱到六零年代的老歌。我幾度害怕，別的包廂的人會懷疑這裡全都是些老奶奶們。她們也確實沒有遺忘我的存在，因為這的確是常常發生的事情。明明自己便是個多餘的擺設，她們卻總是趁熱打鐵，莫名其妙將麥克風交到我的手裡，善意地將下一首歌切成許嵩的，這也都是以前同學們耳濡目染喜歡上的，或者是沒事時自己學會的。突然就有些感動了，趁著加水的空隙，偷偷擦了一臉的眼淚。丙不愧是最善談也是最多才多藝的，無論是任何人任何一首歌，即使那首歌十分冷門，她都可以毫無顧忌地承擔起陪唱的角色，也許在這個世界上，也找不出她所不熟悉的歌曲了吧。也怨不得她號稱全年級都是她的朋友了，當然包括在座的甲乙二人。我一直不懂要如何才能做到這樣，如果對一件事情沒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相信我絕對不可能去做，何況是在眾人面前去做。好吧，我承認這就像一隻刺蝟，絕對會將自己最完美最堅強的一面展現在眾人面前，其餘的一切是它自己獨有的。

KTV之後，我們茫然得一時不知要去哪裡。恰巧丙不小踩著了不明物體，嚷嚷著要回不遠的家裡換鞋子。於是所有人又圍著她團團轉，最終的決議是，甲陪著她去換鞋子，我和乙先行一步，在廣場等待。

（六）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名為孤獨臆想症的神秘之物，但我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十分愉悅周到地接納了我，至少目前是的。但願這不是一種對人類的新鮮感，但願不是。一個是甲，從故事的開始到現在，我一直對她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不可否認，最初的想法是她破壞了屬於我的一切，我原本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的朋友，與她的關係一日好似一日。另一個是乙，我記得十分清楚，她擁有著大大咧咧，張揚的個性，頗有些小題大做，還身居要職呢。但是在以上幾位之中，也算是善意的了。在這之前，我對她的認知，除了不可深交還是不可深交。也許我就是這樣一個愛記仇的小心眼，她曾經對我不輕不重的三次責罵，仍歷歷在目呢！以前我總是認為，她在與另外甲丙兩人的友誼之中，不折不扣就是個第三者，我甚至無法想像，她是有多大的精神與毅力，才插入這段外人看來堅不可摧的友誼。現在三人居然其樂融融，共處一室。

好啦，不敢相信地告訴你，此時此刻，她們，喔，也許是她們在烏托邦星球的另一個自己，竟然與我若無其事地毫無隔閡地交談。突然的一個機會，我與乙單獨坐在了一起，我一直以為她同我一樣，內心對甲都是痛恨無比的，只不過表達方式不一樣而已。但她告訴我說，丙其實只不過是太害怕被孤立，才愈發地想要占有乙，占有屬於她的一切，其實待人很真誠，前提是對待真正的朋友。我不服氣，反抗道，她的個性分明就讓她無論在哪裡都不會被孤立，哪像我呢？乙說，其實不像表面上的那樣。我最開始與丙做朋友也是付出了很多的，我已經將別人對我的看法置於身外，也是遭到了甲的超級排擠。說罷，她苦笑。又言，可是最後，她還不是接受我了嗎，我們已經是朋友啦。她說到這裡，我便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共鳴。其實每個人生來就是一隻刺蝟，一隻隨時隨刻保持高度戒備的刺蝟。他們擁有世界上最可以保護自己的武器，使得別人都不敢上前，無論是喜歡的，還是不喜歡的。可是一旦有了敢於來拔刺的勇士，立即就會鬆懈，因為，這實在是太難得了。從那以後的談話，我記得我一直是哭著的，哽咽的。不知道是不是淚腺里的那個大水庫不小心打開了閥門，就這樣一觸即發。可是我依然不放棄這場辯論賽，咬著牙問她為什麼會有那么多的勇氣。

（七）

每個人都疲倦了，不知是誰提出要在冰站吃些飯後甜點，人人都同意了。吃著吃著，便吃出了許許多多的真心話。仿照快樂大本營，我們也開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批鬥大會，甲毋庸置疑是被批評的最凶的。她說她原先嘗試著接受乙所有的朋友，只是被我渾身樹立的尖刺所嚇退，再也不敢邁出一步，所以關係就一直這樣不溫不火地持續下去，而我們從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而其實，她也是想和我做朋友的吧。到後來，所有人都笑了，笑得很開心。我們所有人都發誓，要做時代姐妹花那樣絲毫不匹配卻又永遠屹立不倒的姐妹。不管是顧里，林蕭，南湘，亦或者是唐宛如，都要不離不棄。隨即伸出了小手，在人最多的地方，勇敢地勾了一勾。

（八）

其實，我可不可以依然不自信地告訴你，我仍然不相信幾個人的友情，幾個人的地老天荒。這也並不代表我現在就會無條件地相信。但是，試試吧，誰又說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