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的美麗

下了幾天的,到處都濕濕的,冷冷的。沒有陽光的午後,我捧著一杯熱茶,站在陽台上,漫無目的地望著窗外……不大不小的雨飄飄灑灑,斷斷續續,那些雨似乎是被罰下天庭,失去了控制,失去了理智,互相拉扯著,擁抱著,牽掛著,羈絆著,鋪天蓋地、義無反顧地撲跌下來,落在屋頂的粉身碎骨、水四濺;落在地上的香消玉損,魂飛魄散;落在草葉上的,乍然驚喜、涕淚漣漣;落在水池裡的,灰飛煙滅、難以自拔……墜落的雨,墜落滿心的疲憊,墜落一地的哀怨,那種悲壯豪邁,那種無怨無悔,那種自甘墮落,忽然叫我生出許多敬意來,我不能不欣賞這份墜落的美麗啊!墜落的姿態是美的,似流線划過視網;墜落的心情是美的,似落花在春風裡沉淪;墜落的結果是美的,似碎玉在全瓦前笑傲。

想起校園裡的那株雞爪槭,高大的樹幹,繁茂的枝條,綴滿雞爪狀的樹葉。入秋以來,那綠葉兒一天天變黃,變紅,綠中透黃,黃中顯紅,遠遠望去,似一面彩色的大旗獵獵在風中。秋日的風呀,雨呀,霜呀,像趕集似的,一茬一茬兒湧來,沒多久,槭樹的葉子全紅了。那樹成了一個碩大的火炬在我的眼裡燃燒,那“火苗兒”在風中跳躍……燃燒著,跳躍著,那火紅的葉兒便如灰燼般飄飛、盤旋……那些葉兒,忽而如蝶兒翩翩,忽而似落紅陣陣,它們相牽著,相擁著,在風中打著旋兒,歡呼著,跳躍著,追逐著……直到墜落。不知道葉兒是否也有心情,我倒是覺得它們是快樂的,熱烈的。或許大樹給它們一個承諾,秋日的告別、零落,冬日化泥、沉默,只是生命輪迴的必經,春天依然會重生。於是,葉兒爽爽快快、開開心心、熱熱烈烈地告別了樹幹,墜落到樹根,用一顆期待重生的心孕育著一個春天……想著這些,更覺著葉兒墜落的那份壯麗。

墜落的美麗是要用心去尋找的。你發現了嗎?雨點的墜落,滋生萬物的生機;花的墜落,鋪陳一地的純潔;太陽的墜落,迎來滿天的繁星;月亮的墜落,搖來黎明的曙光。

墜落的美麗是要用心去感受的。花兒落了,捧出甜蜜的果來,於是心也甜了;葉兒落了,孕育出美麗的春天來,於是世界也暖了;果子落了,造就出偉大的牛頓來,人類的智慧忽然開朗了;夕陽墜落大海,釀出一杯陳年的美酒,溫馨一段段不老的童話;月牙兒西墜蒼穹,喚出一輪火紅的朝陽,照亮一顆顆朦朧的睡眼……因為墜落才有新生,因為墜落才有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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