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數學課

我該怎樣描述你才好呢？你給我留下的印象甚至超越了每天對我們噓寒問暖、稱我們為“我的孩子們”的班主任。

你一點也不像徐志摩那樣“輕輕地來”又“悄悄地走”。你總是在鈴聲響了一會兒後才風風火火地提著包、拎著一頂灰色的帶花帽子走進教室，然後在下一節上課鈴響一會兒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你極其愛拖課，從10分鐘、20分鐘到之後的30分鐘，但你總是會在第二天給我們驚喜。還記得講台上的那把壓彎的鋼尺嗎？你每天都會拿著它在講台上敲得震天響，然後扯著嗓子說：“都停下筆，跟著我一起呼應！”以致，那把本來筆直的鋼尺硬是被你敲出了一條還算完美的曲線。

不得不承認，你很會穿衣服，一些零碎的飾品也能被你戴出自己的風格來。你的身上有一種無法挑明的氣質。

我還記得那天是看考場的日子，是最後一節數學課。6月的下午總是悶得讓人想睡覺。桌上的提綱還有一大堆，可你卻說要全部評講完。我暗自笑你又像以前每次大考前一樣都要“垂死掙扎”。怎么可能評講得完呢？但是你依舊用鋼尺敲了敲桌子，依舊是那句膩煩了的“放下筆，來，跟著我一起呼應”，然後你延續了風風火火的做事特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提綱上的所有重難點再講了一遍。你翻找提綱的速度比風扇轉得還快；你的嘴唇在40分鐘裡一刻不停地上下翻飛著；你的眼神環顧著班上的每一個人，生怕某個人會睡覺或者做小動作。終於，你的最後一堂課順利完結在了下課鈴聲中。離開時，你還不忘叮囑我們要好好考試。

後來班主任告訴我們，這節本不是你的課，你為了給我們上最後一堂課，把當天去菲律賓的機票給退了。

我的心裡有了小小的感動。

我已經習慣了你每天拖課；習慣了在你眼皮子底下講話，傳紙條；習慣了聽你說你以前那些優秀畢業生的光榮事跡；習慣了在下課之後才開始的考試；習慣了在午休門禁後才去吃飯；習慣了跟你要出門條；習慣了你在我們面前念同學發給你的煽情簡訊；習慣了你背對著我們喝水的樣子；習慣了你每天晚上三四張的作業外加一份訂正考卷……我甚至來不及忘掉你常對我們說的一句話：“忘記背後，努力前面，向著標桿直跑。”

我發現你給了我好多好多，而我也習慣了你好多好多。可是，這么多的習慣，我卻惟獨不習慣對你說：“謝謝……”

最後一堂你上的數學課，像一個標桿，一直立在我心裡。

●福州八中高一（7）班 鄭媛

點評：作者通過最後一堂課的細節描寫，將一個嚴厲、嚴謹、富有愛心的數學老師形象展現在我們面前。文中沒有直接的正面描，仿佛在與老師面對面對話，通過轉述、反語，成功地刻畫了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