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

同樣是黑色的,我們小孩子就不喜歡蝙蝠,而喜歡燕子。蝙蝠“吱吱”的叫聲,快速的飛翔,很像是女巫在疾走而發出咒語,特別是它倒掛在屋樑上的樣子,更讓人聯想到魅影幢幢。

燕子就不同了,它黑得發亮,又不是全黑,胸前的羽毛是白的,配搭得好。它雖然也飛得很快,但是翩翩然的。特別是那雙剪子似的尾巴,好像春天的爛漫和夏日的繁榮都是它輕巧地剪出來的一樣。呢喃的音調簡直就像小孩搖的鈴鐺那樣悅耳。雖然那時我們還不會“軟語商量不定”這樣的絕妙語句,然而剛入學,唱起“小燕子,穿衣”那歌曲,便十分熨帖心坎兒。

記得燕子的窩總是壘在我們大厝的“文魁”匾額旁邊的。我們小孩放學回來都會聚在那兒看兩隻燕子穿梭來往銜泥。大概要兩個星期的時間,才把窩壘好,接著它們會在天井的竹竿上快活地唱幾天,自慶新居落成。過幾天就少見動靜了。大的小孩說,它們在生寶寶。大約過了一星期,兩隻燕子又開始忙碌了,這時它們口裡銜的是蟲子,我們可以看到有尖尖的黃嘴巴從窩裡伸出來,接住蟲子。晚上,兩隻燕子就站在半月形的窩邊打盹,大的小孩又說,它們的寶寶生得多了,窩裡睡不下。我那時還小,就擔心它們的爸爸媽媽會不會失足掉下來。可這對夫妻終歸沒事兒,倒是有小寶寶落地的事。這時大孩子就會搬來梯子,把它抱了,爬高,將它放回窩裡。這時就會傳來他的驚叫,有十隻啊。

看燕子築巢、孵化、餵雛、教飛,這是我們小孩們春天裡放飛的最大快樂,比過家家都高興。

幾十年一晃而過。大厝的瓦房差不多拆光了,現在的水泥房子再也沒有燕子來築巢了。有一天在江濱公園散步,看到似曾相識的燕子依然在飛掠。回到家裡,悵悵的。飯後,偶然翻開周建人先生的科學小品文選集,其中有一篇是登載在1935年6月《太白》雜誌上的文章,就叫《燕子》。周先生寫道:“將來建築的方法一經進步之後,人和燕子必定分居。只要各人的住屋一經改用鋼筋和水泥來建造新式的房屋,我相信燕子就不能再在屋內造巢了。”我真佩服先生的眼光,他預測到了半個世紀後的事情。那燕子到哪裡築巢呢?先生也有先見之明:“這用不著替它們擔心的。各處有著山崖及別種隱蔽處,燕子的泥巢不愁沒有地方去建造。”

可是我依然擔心,那家燕不變異成燕了嗎?聽說雨燕的巢是建造在高高的懸崖上的,它們用唾液和著海藻、絨羽等造巢。人們為了滋補的燕窩,一次次取走它們的窩,它們又一次次再造,最後咳血而為。不知道這些燕子最後會不會像杜宇一樣血盡而殞。

難道現在的家燕也遭遇這樣的命運嗎?周先生,你地下有知,能告訴我嗎?

來源:福州日報 2012-08-15 12: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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