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河邊

那天翻閱雜誌社寄來的一本雜誌，忽然在上面看到一篇人物訪談，是關於我國小時的語文老師王建宇的。王老師在晚年把家從城市遷回故鄉的村子，在風景宜人之處建了房子，讀書、散步、聽琴、種花、寫作，日子過得悠然自得，滿是仙風道骨的歸隱田園之樂。

王老師在一生中辛勤育人，桃李無數，稱得上是成績斐然，而且，他擅長寫詩，曾經寫過不少的詩篇，其中最讓我難忘的是他寫的《春日行》。這是他在早年創作的作品，文辭優美，意境清新，以春日的美景為載體，充滿了動人的風韻，仿佛是春天裡一抹最溫暖的陽光，照亮人的心田。

王老師的另一首詩，是他為曾經就讀的母校寫的一首名為《一夢河邊》的詩。在我讀國小的時候，我們學校的一位年輕的女音樂老師給這首詩譜上了優美的曲子，使之成為了我們的校歌。那時，我和我的同學們端坐在教室里，年輕的女音樂老師微笑著彈著風琴，一字一句教我們唱：“黃河之濱，中原之地，一夢河邊，書聲琅琅……”這些年過去了，唱過的很多歌曲都沉入了紅塵深處，惟有這首歌，鏇律和歌詞我都一直銘記在心，從未忘懷。

我們當年就讀的那所國小校創建於清朝中期，前身是一所書院，後又陸續更名為學堂、學校。我的記憶中，這所學校雖然建了新的教室，但是，舊的房子並沒有拆除，經過維修後一直保存著。舊的房子座落在校園的北面，新的教室樓座落於南面，新舊教室彼此相望。我更喜歡舊的房子，總是被它悠久的歷史和歲月滄桑所浸潤出的厚重氣質而深深吸引。

這所國小校的舊的房子是木質結構，兩層高，古色古香，懷抱著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之中植有兩棵蓊鬱的古樹，一棵是古槐，另一棵是桂樹。每年初夏，古槐上的槐花盛開，潔白如雪，香飄四處；秋天的時候，桂花盛開，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聞到桂花那令人沉醉的氣息。舊房子的二樓東邊是一個很大的平台，平台四周砌著白色的圍欄，非常雅致。從平台上向東望去，遠處是無垠的田野和樹木，腳下就是一條小溪。小溪的水非常清澈，平靜流淌。那時候，我們吃完中午飯後，就到小溪邊上去洗碗筷，常有墨黑的小魚成群地游過來，啄食我們碗裡洗掉的飯粒。

小溪在流經國小校園的時候，便換了名字，不叫小溪，叫王老師寫的那首校歌的歌詞中的“一夢河”。清朝的時候，當地學子在這裡寒窗苦讀，但是，有人屢試不中，內心極其苦悶，便生出厭世之意。於是，在深夜跨過平台上那雅致的圍欄，跳入小溪中，滿以為會一命嗚呼，不料在“咚”的一聲響過之後，並沒有沉入水中化魂而去，而是由此清醒，更加用功，終於告別一場沉溪而死的噩夢，後來終於金榜題名。“一夢河”由此得名。

時光流逝，而今的一夢河邊，書聲琅琅，學子勤奮，那些曾經的舊事已經是歲月深處的記憶。

很久沒有回過這所我曾經就讀的、一夢河邊的母校，不知道現在舊房子是否仍在。而那首當年被我們每天唱著的《一夢河邊》的校歌，是否仍在校園裡的一夢河邊被朝氣蓬勃地輕輕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