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談話錄-03(26)


1828年12月16日(歌德與席勒合作的情況;歌德的文化教養來源)
今天我單獨和歌德在書房裡吃飯;我們談了各種文學問題.歌德說,德國人擺脫不掉庸俗市民習氣.他們現在就某些詩既印在席勒的詩集裡又印在我的詩集裡這個問題爭論不休.在他們看來,把哪些作品歸席勒.哪些作品歸我分清楚仿佛是件大事,仿佛這種劃分有什麼益處,仿佛客觀存在的事實還不夠.
象席勒和我這樣兩個朋友,多年結合在一起,興趣相同,朝夕晤談,互相切磋,互相影響,兩人如同一人,所以關於某些個別思想,很難說其中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我的.有許多詩句是咱倆在一起合作的,有時意思是我想出的,而詩是他寫的,有時情況正相反,有時他作頭一句,我作第二句,這裡怎麼能有你我之分呢?一個人如果把解決這種疑問當作大事,他準是在庸俗市民習氣中還陷得很深.
我說,類似的情況在文學界也不少見,例如人們懷疑這個或那個名人是否有獨創性,要追查他的教養來源.
歌德說,那太可笑了,那就無異於追問一個身體強健的人吃的是什麼牛.什麼羊.什麼豬,才有他那樣的體力.我們固然生下來就有些能力,但是我們的發展要歸功於廣大世界千絲萬縷的影響,從這些影響中,我們吸收我們能吸收的和對我們有用的那一部分.我有許多東西要歸功於古希臘人和法國人,莎士比亞.斯泰恩和哥爾斯密給我的好處更是說不盡的.但是這番話並沒有說完我的教養來源,這是說不完的,也沒有必要.關鍵在於要有一顆愛真理的心靈,隨時隨地碰見真理,就把它吸收進來.
還有一點,這個世界現在太老了.幾千年以來,那麼多的重要人物已生活過,思考過,現在可找到和可說出的新東西已不多了.就連我關於顏色的學說也不完全是新的.柏拉圖.達文西.還有許多其他卓越人物都已在一些個別方面先我有所發現,有所論述,我只不過又有所發現,有所論述而已.我努力在這個思想混亂的世界裡再開闢一條達到真理的門路.這就是我的功績.
我們對於真理必須經常反覆地說,因為錯誤也有人在反覆地宣傳,並且不是有個別的人而是有大批的人宣傳.在報刊上.辭典里,在中學裡.大學裡,錯誤到處流行,站在錯誤一邊的是明確的多數.
人們還往往把真理和錯誤混在一起去教人,而堅持的卻是錯誤.例如,幾天前我還在一部英國百科全書裡讀到關於藍色起因的學說.先提到達文西的正確觀點,然後就偷偷摸摸地轉到牛頓的錯誤觀點,而且還加上一句評語說,牛頓的觀點是應該遵從的,因為它已被普遍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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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9年2月4日(常識比哲學可靠;奧斯塔特的畫;閱讀的劇本與上演的劇本)
歌德說,我在繼續談許巴特(許巴特(K.E.Schubarth,1796—1861),發表過評論歌德以及有關文學和藝術的著作.這裡提到的是他的《泛論哲學,並特論黑格爾的哲學科學全書》(一八二九年,柏林).),他確實是個有意思的人,如果把他的話翻譯成我們一般人的語言,他有很多話是頂好的.他這部書的要義是:在哲學之外還有一種健康人的常識觀點,科學和藝術如果完全離開哲學,單靠自由運用人的自然力量,就會作出更好的成績.這些話對我們都是有益的.我自己對哲學一向敬而遠之,健康人的常識觀點就是我的觀點,所以許巴特肯定了我畢生所說的和所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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