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一)-第一部-芳汀-第一卷-一個正直的人(29)


他確是惹人嫌,不時作怪.有一晚,他在一個最有地位的同道家裡,說出了這樣的話,也許是脫口而出的:
這許多漂亮的掛鍾!這許多漂亮的地毯!這許多漂亮的服裝!這些東西好不麻煩!我真不願意聽這些累贅的東西時常在我的耳邊喊'許多人在挨餓呢!許多人在挨凍呢!窮人多著呢!窮人多著呢!,
我們順便談談,對華貴物品的仇恨也許是不聰明的,因為這種仇恨隱藏著對藝術的敵意.不過,就教會中人來說,除了表示身份和舉行儀式而外,使用華貴物品是錯誤的.那些東西仿佛可以揭露那種並非真心真意解囊濟困的作風.教士養尊處優,就是離經叛道.教士應當接近窮人.一個人既然日日夜夜和一切災難.苦痛.貧困相接觸,難道在他自己身上竟能不象在勞動中沾上一些塵土那樣,一點也不帶那種聖潔的清寒味嗎?我們能想像一個人站在烈火旁而不感到熱嗎?我們能想像一個工人經常在溶爐旁工作,而能沒有一根頭髮被燒掉,沒有一個手指被燻黑,臉上沒有一滴汗珠,也沒有一點灰屑嗎?教士,尤其是主教,他的仁慈的最起碼的保證,便是清苦.
這一定就是迪涅主教先生的見解了.
我們還不應當認為他在某些棘手問題上肯迎合那種所謂的時代的思潮.他很少參加當時的神學爭辯,對政教的糾紛問題,他也不表示意見;但是,如果有人向他緊緊追問,他就仿佛是偏向羅馬派方面而並不屬於法國派(從一六八二年起,法國天主教以國內教士代表會議為處理宗教事務的最高權力機關,不完全接受羅馬教皇的命令,是為法國派(gallican),主張完全依附教皇的稱羅馬派(ultramontain).直到一八七○年,法國天主教始完全依附於羅馬教皇.).我們既然是在描寫一個人,並且不願有所隱諱,我們就必須補充說明他對那位氣焰漸衰的拿破崙,可以說是冷若冰霜的.一八一三年(一八一三年,拿破崙政權已瀕於危殆,英.俄等七國聯軍節節進逼,國內工商業發生危機,由於缺乏勞動力,又因增加稅收,大量徵兵,資產階級開始離貳,人民紛紛逃避兵役,老貴族也乘機陰謀恢復舊王朝.)以後,他曾經參與,或鼓掌贊同過各種反抗活動.拿破崙從厄爾巴島(拿破崙在一八一四年四月六日被迫遜位後,即被送往厄爾巴島.王朝復辟,執行反動政策,人民普遍不滿.拿破崙乘機於一八一五年三月一日在南方港口茹安(在坎城附近)登入,重返巴黎.)回來時,他拒絕到路旁去歡迎他,在百日帝政(拿破崙三月一日在茹安登入,六月二十二日第二次遜位,那一時期叫百日帝政.)期間,也不曾替皇上布置公祭.
除了他的妹子巴狄斯丁姑娘以外,他還有兩個親兄弟,一個當過將軍,一個當過省長.他和他們通信,相當頻繁.有個時期,他對第一個兄弟頗為冷淡,因為那個兄弟原來鎮守普羅旺斯(普羅旺斯(Provence),法國南部一省.).坎城登入時那位將軍統率一千二百人去截擊皇上,卻又有意放他走過.另外那個兄弟,當過省長,為人忠厚自持,隱居在巴黎卡塞特街,他給這個兄弟的信就比較富於手足之情.
足見卞福汝主教也偶爾有過他的政見.他的苦悶.他的隱情.當年的愛憎的暗影也曾穿過他那顆溫和寬厚.追求永恆事物的心.當然,象他那樣的人最好是沒有政治見解.請不要把我們的意思歪曲了,我們所說的政治見解並不是指那種對進步所抱的熱望,也不是指我們今天構成各方面真誠團結的內在力量的那種卓越的愛國主義.民主主義和人道主義思想,彼此不可相混.我們不必深究那些只間接涉及本書內容的問題,我們只簡單地說,假使卞福汝不是保王黨,假使他的目光從來一刻也不曾離開過他那種寧靜的景仰,並且能超然於人世的風雲變幻之外,能在景仰中看清真理.公正.慈善等三道純潔光輝的放射,那就更美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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