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語文下冊課文教學設計

高一語文下冊課文總計13篇,其詳細列表如下:
第1課《荷塘月色》
這幾天心裡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裡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里,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月亮漸漸地升高了,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裡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
沿著荷塘,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這是一條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長著許多樹,蓊蓊鬱郁的。路的一旁,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個人,背著手踱著。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裡。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像今晚上,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白天裡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現 在都可不理。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裡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地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遠遠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樹,而楊柳最多。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重圍住;只在小路一旁,漏著幾段空隙,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煙霧;但楊柳的丰姿,便在煙霧裡也辨得出。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山,只有些大意罷了。樹縫裡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裡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忽然想起採蓮的事情來了。採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時為盛;從詩歌里可以約略知道。採蓮的是少年的女子,她們是盪著小船,唱著艷歌去的。採蓮人不用說很多,還有看採蓮的人。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梁元帝《採蓮賦》里說得好:
於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桌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
可見當時嬉遊的光景了。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 在早已無福消受了。
於是又記起,《西洲曲》里的句子:
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今晚若有採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這樣想著,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輕輕地推門進去,什麼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朱自清 一九二七年七月,北京清華園。
第2課《故都的秋》
秋天,無論在什麼地方的秋天,總是好的;可是啊,北國的秋,卻特別地來得清,來得靜,來得悲涼。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江南,秋當然也是有的,但草木凋得慢,空氣來得潤,天的顏色顯得淡,並且又時常多雨而少風;一個人夾在蘇州上海杭州,或廈門香港廣州的市民中間,混混沌沌地過去,只能感到一點點清涼,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看不飽,嘗不透,賞玩不到十足。秋並不是名花,也並不是美酒,那一種半開、半醉的狀態,在領略秋的過程上,是不合適的。
不逢北國之秋,已將近十餘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總要想起陶然亭⑴的蘆花,diao6*6*台(2)的柳影,西山⑶的蟲唱,玉泉⑷的夜月,潭柘寺⑸的鐘聲。在北平即使不出門去吧,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⑹破屋來住著,早晨起來,泡一碗濃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綠的天色,聽得到青天下馴鴿的飛聲。從槐樹葉底,朝東細數著一絲一絲漏下來的日光,或在破壁腰中,靜對著像喇叭似的牽牛花(朝榮)的藍朵,自然而然地也能夠感覺到十分的秋意。說到了牽牛花,我以為以藍色或白色者為佳,紫黑色次之,淡紅色最下。最好,還要在牽牛花底,叫長著幾根疏疏落落的尖細且長的秋草,使作陪襯。
北國的槐樹,也是一種能使人聯想起秋來的點綴。像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種落蕊,早晨起來,會鋪得滿地。腳踏上去,聲音也沒有,氣味也沒有,只能感出一點點極微細極柔軟的觸覺。掃街的在樹影下一陣掃後,灰土上留下來的一條條掃帚的絲紋,看起來既覺得細膩,又覺得清閒,潛意識下並且還覺得有點兒落寞⑺,古人所說的梧桐一葉而天下知秋⑻的遙想,大約也就在這些深沉的地方。
秋蟬的衰弱的殘聲,更是北國的特產,因為北平處處全長著樹,屋子又低,所以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聽得見它們的啼唱。在南方是非要上郊外或山上去才聽得到的。這秋蟬的嘶叫,在北方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像是家家戶戶都養在家裡的家蟲。
還有秋雨哩,北方的秋雨,也似乎比南方的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樣。
在灰沉沉的天底下,忽而來一陣涼風,便息列索落地下起雨來了。一層雨過,雲漸漸地卷向了西去,天又晴了,太陽又露出臉來了,著⑼著很厚的青布單衣或夾襖的都市閒人,咬著煙管,在雨後的斜橋影里,上橋頭樹底下去一立,遇見熟人,便會用了緩慢悠閒的聲調,微嘆著互答著地說:
“唉,天可真涼了——”(這了字念得很高,拖得很長。)
“可不是嗎?一層秋雨一層涼了!”
北方人念陣字,總老像是層字,平平仄仄起來⑽,這念錯的歧韻,倒來得正好
北方的果樹,到秋天,也是一種奇景。第一是棗子樹,屋角,牆頭,茅房邊上,灶房門口,它都會一株株地長大起來。像橄欖又像鴿蛋似的這棗子顆兒,在小橢圓形的細葉中間,顯出淡綠微黃的顏色的時候,正是秋的全盛時期,等棗樹葉落,棗子紅完,西北風就要起來了,北方便是沙塵灰土的世界,只有這棗子、柿子、葡萄,成熟到ba6*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國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之中最好也沒有的Golden Days⑾。
有些批評家說,中國的文人學士,尤其是詩人,都帶著很濃厚的頹廢的色彩,所以中國的詩文里,讚頌秋的文字的特別的多。但外國的詩人,又何嘗不然?我雖則外國詩文念的不多,也不想開出帳來,做一篇秋的詩歌散文鈔⑿,但你若去一翻英德法意等詩人的集子,或各國的詩文的Anthology來⒀,總能夠看到許多並於秋的歌頌和悲啼。各著名的大詩人的長篇田園詩或四季詩里,也總以關於秋的部分,寫得最出色而最有味。足見有感覺的動物,有情趣的人類,對於秋,總是一樣地特別能引起深沉,幽遠、嚴厲、蕭索感觸來的。不單是詩人,就是被關閉在牢獄裡的囚犯,到了秋天,我想也一定能感到一種不能自已的深情,秋之於人,何嘗有國別,更何嘗有人種階級的區別呢?不過在中國,文字里有一個“秋士”⒁的成語,讀本里又有著很普遍的歐陽子的《秋聲》⒂與蘇東坡的《赤壁賦》等,就覺得中國的文人,與秋和關係特別深了,可是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國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
南國之秋,當然也是有它的特異的地方的,比如廿四橋的明月,錢塘江的秋潮,普陀山的涼霧,荔枝灣⒃的殘荷等等,可是色彩不濃,回味不永。比起北國的秋來,正像是黃酒之與白乾,稀飯之與饃饃,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
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願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
一九三四年八月,在北平
第3課《囚綠記》
這是去年夏間的事情。
我住在北平的一家公寓裡,我占據著高廣不過一丈的小房間,磚鋪的潮濕的地面,紙糊的牆壁和天花板,兩扇木格子嵌玻璃的窗,窗上有很靈巧的紙捲簾,這在南方是少見的。
窗是朝東的。北方的夏季天亮得快,早晨五點鐘左右太陽便照進我的小屋,把可畏的光線射個滿室,直到十一點半才退出,令人感到炎熱。這公寓裡還有幾間空房子,我原有選擇的自由的,但我終於選定了這朝東房間,我懷著喜悅而滿足的心情占有它,那是因為有一個小小理由.。
這房間靠南的牆壁上,有一個小圓窗,直徑一尺左右。窗是圓的,卻嵌著一塊六角形的玻璃,並且左下角是打碎了,留下一個大孔隙,手可以隨意伸進伸出。圓窗外面長著常春藤。當太陽照過它繁密的枝葉,透到我房裡來的時候,便有一片綠影,我便是歡喜這片綠影才選定這房間的。當公寓裡的夥計替我提了隨身小提箱,領我到這房間來的時候,我瞥(2)見這綠影,感覺到一種喜悅,便毫不猶疑地決定了下來,這樣了截爽直使公寓裡夥計都驚奇了。
綠色是多寶貴的啊!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樂。我懷念著綠色把我的心等焦了。我歡喜看水白,我歡喜看草綠。我疲累於灰暗的都市的天空和黃漠的平原,我懷念著綠色,如同涸轍(3)的魚盼等著雨水!我急不暇擇的心情即使一枝之綠也視同至寶。當我在這小房中安頓下來,我移徙小台子到圓窗下,讓我面朝牆壁和小窗。門雖是常開著,可沒人來打擾我,因為在這古城中我是孤獨而陌生。但我並不感到孤獨。我忘記了睏倦的旅程和已往的許多不快的記憶。我望著這小圓洞,綠葉和我對語。我了解自然無聲的語言,正如它了解我的語言一樣。
我快活地坐在我的窗前。度過了一個月,兩個月,我留戀於這片綠色。我開始了解渡越沙漠者望見綠洲的歡喜,我開始了解航海的冒險家望見海面飄來花草的莖葉的歡喜。人是在自然中生長的,綠是自然的顏色。
我天天望著視窗常春藤的生長。看它怎樣伸開柔軟的卷鬚,攀住一根緣引它的繩索,或一莖枯枝;看它怎樣舒開摺疊著的嫩葉,漸漸變青,漸漸變老。我細細觀賞它纖細的脈絡,嫩芽,我以揠苗助長(4)的心情,巴不得它長得快,長得茂綠。下雨的時候,我愛它淅瀝的聲音,婆娑(5)的擺舞。
忽然有一種自私的念頭觸動了我。我從破碎的視窗伸出手去,把兩枝漿液豐富的柔條牽進我的屋子裡來,叫它伸長到我的書案上,讓綠色和我更接近,更親密。我拿綠色來裝飾我這簡陋的房間,裝飾我過於抑鬱的心情。我要借綠色來比喻蔥蘢的愛和幸福,我要借綠色來比喻猗郁(6)的年華。我囚住這綠色如同幽囚一隻小鳥,要它為我作無聲的歌唱。
綠的枝條懸垂在我的案前了。它依舊伸長,依舊攀緣,依舊舒放,並且比在外邊長得更快。我好像發現了一種“生的歡喜”,超過了任何種的喜悅。從前我有個時候,住在鄉間的一所草屋裡,地面是新鋪的泥土,未除淨的草根在我的床下茁出嫩綠的芽苗,蕈菌(7)在地角上生長,我不忍加以剪除。後來一個友人一邊說一邊笑,替我撥去這些野草,我心裡還以為可惜,倒怪他多事似的。
可是每天早晨,我起來觀看這被幽囚的“綠友”時,它的尖端總朝著窗外的方向。甚至於一枚細葉,一莖卷鬚,都朝原來的方向。植物是多固執啊!它不了解我對它的愛撫,我對它的善意。我為了這永遠向著陽光生長的植物不快,因為它損害了我的自尊心。可是我囚系住它,仍舊讓柔弱的枝葉垂在我的案前。
它漸漸失去了青蒼的顏色,變得柔綠,變成嫩黃;枝條變成細瘦,變成嬌弱,好像病了的孩子。我漸漸不能原諒我自己的過失,把天空底下的植物移鎖到暗黑的室內;我漸漸為這病損的枝葉可憐,雖則我惱怒它的固執,無親熱,我仍舊不放走它。魔念在我心中生長了。
我原是打算七月尾就回南去的。我計算著我的歸期,計算這“綠囚”出牢的日子。在我離開的時候,便是它恢復自由的時候.。
盧溝橋事件發生了。擔心我的朋友電催我趕速南歸。我不得不變更我的計畫;在七月中旬,不能再留連於烽煙四逼中的舊都,火車已經斷了數天,我每日須得留心開車的訊息。終於在一天早晨候到了。臨行時我珍重地開釋了這永不屈服於黑暗的囚人。我把瘦黃的枝葉放在原來的位置上,向它致誠意的祝福,願它繁茂蒼綠。
離開北平一年了。我懷念著我的圓窗和綠友。有一天,得重和它們見面的時候,會和我面生么?
第4課《《詩經》兩首》(1:《氓》2:《採薇》)
1:《氓》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 匪來貿絲,來即我謀。 送子涉淇,至於頓丘。 匪我愆期,子無良媒。 將子無怒,秋以為期。
乘彼垝垣,以望復關。 不見復關,泣涕漣漣。 既見復關,載笑載言。 爾卜爾筮,體無咎言。 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 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 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幃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 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 夙興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於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靜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2:《採薇》
採薇採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獫(xiǎn)狁(yǔn)之故。不遑(huáng)啟居,玁狁之故。
採薇採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yōu)止。
憂心烈烈,載(zài)飢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pìn)。
採薇採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王事靡盬(gǔ),不遑(huáng)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
戎車既駕,四牡(mù)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騤(kuí)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féi)。
四牡翼翼,象弭(mǐ)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jí)!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yù)雪霏(fēi)霏。
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第5課《離騷》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攝提貞於孟陬[zōu]兮,惟庚寅吾以降(古音“洪”)。
皇覽揆[kuí]余初度兮,肇錫(通“賜”)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chóng]之以修能(通“態”)。
扈[hù]江離與辟(通“僻”)芷[zhǐ]兮,紉秋蘭以為佩。
汨[yù]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
朝搴[qiān]阰[pí]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
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騏驥以馳騁[chěng]兮,來吾道(同“導”)夫先路。
昔三後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惟紉夫蕙茝[chaǐ]!
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jié]紂[zhòu]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jiǒng]步。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ài]。
豈余身之憚[dàn]殃兮,恐皇輿[yú]之敗績!
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zhǒng]武。
荃[quán]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讒而齌[jì]怒。
余固知謇[jiǎn]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為正兮,夫惟靈修之故也。
(曰黃昏以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與余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修之數[shuò]化。
余既滋蘭之九畹[wǎn]兮,又樹蕙之百畝。
畦[qí]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
冀枝葉之峻茂兮,願俟[sì]時乎吾將刈[yì]。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哀眾芳之蕪穢[huì]。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猒乎求索。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
忽馳騖[wù]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kuā]以練要兮,長顑[kǎn]頷[ hàn]亦何傷!
攬木根以結茝[zhǐ]兮,貫薜荔(bì lì)之落蕊。
矯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纚纚[xǐ xǐ]。
謇[jiǎn]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雖不周於今之人兮,願依彭鹹之遺則。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余雖好修姱以{鞿}[jī](高中課本上是“靰”)羈兮,謇[jiǎn]朝誶[suì]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xiāng]兮,又申之以攬茝[chaǐ]。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zhuó]謂余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miǎn]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余侘傺[chà chì]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kè]死以流亡兮,余不忍為此態也。
鷙[zhì]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yuán]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聖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佇乎吾將反。
回朕車以復路兮,及行迷之未遠。
步余馬於蘭皋兮,馳椒丘且焉止息。
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
制芰[jì]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
芳與澤其雜糅兮,唯昭質其猶未虧。
忽反顧以游目兮,將往觀乎四荒。
佩繽紛其繁飾兮,芳菲菲其彌章。
民生各有所樂兮,余獨好修以為常。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豈余心之可懲?
女嬃[xū]之嬋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鯀[gǔn]婞[xìng]直以亡身兮,終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jiǎn]而好修兮,紛獨有此姱[kuā]節!
薋菉葹以盈室兮,判獨離而不服。
眾不可戶說兮,孰雲察余之中情?
世並舉而好朋兮,夫何煢[qióng]獨而不予聽!
依前聖以節中兮,喟[kuì]憑心而歷茲。
濟沅[yuán]湘以南征兮,就重華而陳詞
啟《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
不顧難以圖後兮,五子用失乎家巷[hōng]。
羿淫游以佚畋[tián]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亂流其鮮終兮,浞[zhuó]又貪夫厥家。
澆[ào]身被服強圉[yǔ]兮,縱慾而不忍。
日康娛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顛隕。
夏桀之常違兮,乃遂焉而逢殃。
後辛之菹醢[zū hǎi]兮,殷宗用而不長。
湯禹儼而祗敬兮,周論道而莫差。
舉賢而授能兮,循繩墨而不頗。
皇天無私阿[ē]兮,覽民德焉錯輔。
夫維聖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顧後兮,相觀民之計極。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diàn]余身而危死兮,攬余初其猶未悔。
不量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zū hǎi]。
曾歔欷余鬱邑兮,哀朕時之不當。
攬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陳辭兮,耿吾既得此中正。
駟玉虬以乘鷖[yī]兮,溘埃風余上征。
朝發軔於蒼梧兮,夕余至乎縣[xuán]圃。
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
吾令羲和弭節兮,望崦嵫[yān zī]而勿迫。
路曼曼(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飲余馬於鹹池兮,總余轡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驅兮,後飛廉使奔屬。
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
吾令鳳鳥飛騰兮,繼之以日夜。
飄風屯其相離兮,帥雲霓而來御。
紛總總其離合兮,斑陸離其上下。
吾令帝閽[hūn]開關兮,倚閶闔[chāng hé]而望予。
時曖曖[ài ]其將罷兮,結幽蘭而延佇。
世溷[hùn]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將濟於白水兮,登閬(láng)風而紲(xiè)馬。
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
溘[kè]吾游此chun6*宮兮,折瓊枝以繼佩。
及榮華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詒。
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fú]妃之所在。
解佩纕[xiāng]以結言兮,吾令蹇[jiǎn]修以為理。
紛總總其離合兮,忽緯繣[huà]其難遷。
夕歸次於窮石兮,朝濯發乎洧[wěi]盤。
保厥美以驕傲兮,日康娛以淫游。
雖信美而無禮兮,來違棄而改求。
覽相觀於四極兮,周流乎天余乃下。
望瑤台之偃蹇[jiǎn]兮,見有娀[sōng]之佚女。
吾令鴆[zhèn]為媒兮,鴆告余以不好。
雄鳩之鳴逝兮,余猶惡其佻巧。
猶豫而狐疑兮,欲自適而不可。
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遙。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導言之不固。
世溷濁而嫉賢兮,好蔽美而稱惡。
閨中既以邃遠兮,哲王又不寤。
懷朕情而不發兮,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
索藑茅以筳篿[zhuān]兮,命靈氛為余占之。
曰:“兩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唯是其有女?
曰 :“勉遠逝而無狐疑兮,孰求美而釋女?
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雲察余之善惡?
民好惡其不同兮,惟此黨人其獨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豈珵美之能當?
蘇糞壤以充幃兮,謂申椒其不芳。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心猶豫而狐疑。
巫鹹將夕降兮,懷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yì]其備降兮,九疑繽其並迎。
皇剡剡[yǎn]其揚靈兮,告余以吉故。
曰:“勉升(通“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湯禹儼而求合兮,摯咎繇(gāo yáo,通“皋陶”)而能調。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說(yuè)操築於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呂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舉。
寧戚之謳歌兮,齊桓聞以該輔。
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
恐鵜鴂(tí jué)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何瓊佩之偃蹇[jiǎn]兮,眾薆[ài]然而蔽之。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恐嫉妒而折之。
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豈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余以蘭為可恃兮,羌無實而容長。
委厥美以從俗兮,苟得列乎眾芳。
椒專佞以慢慆[tāo]兮,樧[shā]又欲充夫佩幃。
既乾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zhī]?
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茲兮,又況揭車與江離?
惟茲佩之可貴兮,委厥美而歷茲。
芳菲菲而難虧兮,芬至今猶未沬。
和調度以自娛兮,聊浮游而求女。
及余飾之方壯兮,周流觀乎上下。
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歷吉日乎吾將行。
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mí]以為粻。
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逝以自疏。
邅[zhān]吾道夫崑崙兮,路修遠以周流。
揚雲霓之晻藹兮,鳴玉鸞之啾啾。
朝發軔於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極。
鳳皇翼其承旗(通“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與。
麾蛟龍使梁津兮,詔西皇使涉予。
路修遠以多艱兮,騰眾車使徑待。
路不周以左轉兮,指西海以為期。
屯余車其千乘兮,齊玉軑而並馳。
駕八龍之蜿蜿兮,載雲旗之委蛇。
抑志而弭節兮,神高馳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偷(通“愉”)樂。
陟[zhì]升皇之赫戲兮,忽臨睨夫舊鄉。
僕夫悲余馬懷兮,蜷局顧而不行。
亂曰: 已矣哉!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鹹之所居。
第6課《孔雀東南飛並序》
序曰: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於庭樹。時人傷之,為詩云爾。
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
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結髮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謂府吏:“何乃太區區!此婦無禮節,舉動自專由。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復取!”
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
府吏默無聲,再拜還入戶,舉言謂新婦,哽咽不能語:“我自不驅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暫還家,吾今且報府。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違吾語。”
新婦謂府吏:“勿復重紛紜。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謂言無罪過,供養卒大恩;仍更被驅遣,何言復來還!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紅羅復斗帳,四角垂香囊;箱簾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中。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作遺施,於今無會因。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
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袷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里。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家子。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裡。”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
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道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
新婦謂府吏:“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入門上家堂,進退無顏儀。阿母大拊掌,不圖子自歸:“十三教汝織,十四能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知禮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汝今何罪過,不迎而自歸?”蘭芝慚阿母:“兒實無罪過。”阿母大悲摧。
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雲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年始十ba6*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
阿女含淚答:“蘭芝初還時,府吏見丁寧,結誓不別離。今日違情義,恐此事非奇。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
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始適還家門。不堪吏人婦,豈合令郎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宦官。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主簿通語言。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
阿母謝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
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舉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後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雲?”
蘭芝仰頭答:“理實如兄言。謝家事夫婿,中道還兄門。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雖與府吏要
,渠會永無緣。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諾諾復爾爾。還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談大有緣。”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視歷復開書,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語速裝束,絡繹如浮雲。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齎錢三百萬,皆用青絲穿。雜彩三百匹,交廣市鮭珍。從人四五百,鬱郁登郡門。
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朝成繡袷裙,晚成單羅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未至二三里,摧藏馬悲哀。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舉手拍馬鞍,嗟嘆使心傷:“自君別我後,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願,又非君所詳。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應他人,君還何所望!”
府吏謂新婦:“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
新婦謂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執手分道去,各各還家門。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念與世間辭,千萬不復全!
府吏還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後單。故作不良計,勿復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
阿母得聞之,零淚應聲落:“汝是大家子,仕宦於台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東家有賢女,窈窕艷城郭,阿母為汝求,便復在旦夕。”
府吏再拜還,長嘆空房中,作計乃爾立。轉頭向戶里,漸見愁煎迫。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魂去屍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植松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
第7課《詩三首》(1:《涉江采芙蓉》2:《短歌行》 3:《歸園田居·其一》)
《涉江采芙蓉》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宴,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水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歸園田居·其一》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ba6*九間。
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
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第8課《蘭亭集序》
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稧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領(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雖趣(取/趨)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俛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古人云:“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攬(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第9課《赤壁賦》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桌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簫者,倚歌而和之。其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蘇子愀然,正襟危坐,而問客曰:“何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西望夏口,東望武昌,山川相繆,郁乎蒼蒼,此非孟德之困於周郎者乎?方其破荊州,下江陵,順流而東也,舳艫[千里,旌旗蔽空,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況吾與子漁樵於江渚之上,侶魚蝦而友麋鹿,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蘇子曰:“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客喜而笑,洗盞更酌。餚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
第10課《游褒禪山記》
褒禪山亦謂之華山,唐浮圖慧褒始舍於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後名之曰“褒禪”。今所謂慧空禪院者,褒之廬冢也。距其院東五里,所謂華山洞者,以其乃華山之陽名之也。距洞百餘步,有碑仆道,其文漫滅,獨其為文猶可識曰“花山”。今言“華”如“華實”之“華”者,蓋音謬也。
其下平曠,有泉側出,而記游者甚眾,所謂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問其深,則其好游者不能窮也,謂之後洞。余與四人擁火以入,入之愈深,其進愈難,而其見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盡。”遂與之俱出。蓋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視其左右,來而記之者已少。蓋其又深,則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時,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則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隨之,而不得極夫游之樂也。
於是余有嘆焉。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則至者少。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於仆碑,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後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何可勝道也哉!此所以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廬陵蕭君圭君玉,長樂王回深父,余弟安國平父、安上純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臨川王某記。
第11課《就任北京大學校長之演說》
五年前,嚴幾道先生為本校校長時,余方服務教育部,開學日曾有所貢獻於同校。諸君多自預科畢業而來,想必聞知。士別三日,刮目相見,況時閱數載,諸君較昔當必為長足之進步矣。予今長斯校,請更以三事為諸君告。
一曰抱定宗旨。諸君來此求學,必有一定宗旨,欲知宗旨之正大與否,必先知大學之性質。今人肄業⑹專門學校,學成任事,此固勢所必然。而在大學則不然,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外人每指摘⑺本校之腐敗,以求學於此者,皆有做官發財思想,故畢業預科者,多入法科,入文科者甚少,入理科者尤少,蓋以法科為乾祿之終南捷徑也。因做官心熱,對於教員,則不問其學問之淺深,惟問其官階之大小。官階大者,特別歡迎,蓋為將來畢業有人提攜也。現在我國精於政法者,多入政界,專任教授者甚少,故聘請教員,不得不聘請兼職之人,亦屬不得已之舉。究之外人指摘之當否,姑不具論,然弭謗莫如自修,人譏我腐敗,(而我不腐敗),問心無愧,於我何懼(損)?果欲達其做官發財之目的,則北京不少專門學校,入法科者盡可肄業於法律學堂,入商科者亦可投考商業學校,又何必來此大學?所以諸君須抱定宗旨,為求學而來。入法科者,非為做官;入商科者,非為致富。宗旨既定,自趨正軌,諸君肄業於此,或三年,或四年,時間不為不多,苟能愛惜光陰,孜孜求學,則其造詣,容有底止。若徒志在做官發財,宗旨既乖,趨向自異。平時則放蕩冶遊,考試則熟讀講義,不問學問之有無,惟爭分數之多寡;試驗既終,書籍束之高閣,毫不過問,敷衍三四年,潦草塞責,文憑到手,即可藉此活動於社會,豈非與求學初衷大相背馳乎?光陰虛度,學問毫無,是自誤也。且辛亥之役,吾人之所以革命,因清廷官吏之腐敗。即在今日,吾人對於當軸多不滿意,亦以其道德淪喪。今諸君苟不於此時植其基,勤其學,則將來萬一因生計所迫,出而仕(任)事,但任講席,則必貽誤學生;置身政界,則必貽誤國家。是誤人也。誤己誤人,又豈本心所願乎?故宗旨不可以不正大。此余所希望於諸君者一也。
二曰砥礪德行。方今風俗日偷,道德淪喪,北京社會,尤為惡劣,敗德毀行之事,觸目皆是,非根基深固,鮮不為流俗所染。諸君肄業大學,當能束身自愛。然國家之興替,視風俗之厚薄。流俗如此,前途何堪構想。故必有卓絕之士,以身作則,力矯頹俗。諸君為大學學生,地位甚高,肩此重任,責無旁貸,故諸君不惟思所以感已,更必有以勵人。苟德之不修,學之不講,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已且為人輕侮,更何足以感人。然諸君終日伏首案前,芸芸(營營)攻苦,毫無娛樂之事,必感身體上之苦痛。為諸君計,莫如以正當之娛樂,易不正當之娛樂,庶於道德無虧,而於身體有益。諸君入分科時,曾填寫願書,遵守本校規則,苟中道而違之,豈非與原始之意相反乎?故品行不可以不謹嚴。此余所希望於諸君者二也。
三曰敬愛師友。教員之教授,職員之任務,皆以圖諸君求學便利,諸君能無動於衷乎?自應以誠相待,敬禮有加。至於同學共處一室,尤應互相親愛,庶可收切磋之效。不惟開誠布公,更宜道義相勖,蓋同處此校,毀譽共之。同學中苟道德有虧,行有不正,為社會所訾詈,己雖規行矩步,亦莫能辨,此所以必互相勸勉也。余在德國,每至店肆購買物品,店主殷勤款待,付價接物,互相稱謝,此雖小節,然亦交際所必需,常人如此,況堂堂大學生乎?對於師友之敬愛,此余所希望於諸君者三也。
余到校視事僅數日,校事多未詳悉,茲所計畫者二事:一曰改良講義。諸君既研究高深學問,自與中學、高等不同,不惟恃教員講授,尤賴一己潛修。以後所印講義,只列綱要,細微末節,以及精旨奧義,或講師口授,或自行參考,以期學有心得,能裨實用;二曰添購書籍。本校圖書館書籍雖多,新出者甚少,苟不廣為購辦,必不足供學生之參考。刻擬籌集款項,多購新書,將來典籍滿架,自可旁稽博採,無虞缺乏矣。今日所與諸君陳說者只此,以後會晤日長,隨時再為商榷可也。
第12課《我有一個夢想》
今天,我高興的同大家一起參加這次將成為我國歷史上為爭取自由而舉行的最偉大的示威集會。
100年前,一位偉大的美國人--今天我們就站在他象徵性的身影下--簽署了《解放黑奴宣言》。這項重要法令的頒布,對於千百萬灼烤於非正義殘焰中的黑奴,猶如帶來希望之光的碩大燈塔,恰似結束漫漫長夜禁錮的歡暢黎明。
然而100年後的今天,我們必須正視黑人還沒有得到自由這一悲慘的事實。100年後的今天,在種族隔離的鐐銬和種族歧視的枷鎖下,黑人的生活備受壓榨。100年後的今天,黑人仍生活在物質充裕的海洋中一個窮困的孤島上。100年後的今天,黑人仍然蜷縮在美國社會的角落裡,並且意識到自己是故土家園中的流亡者。今天我們在這裡集會,就是要把這種駭人聽聞的情況公諸於世。
就某種意義而言,今天我們是為了要求兌現諾言而匯集到我們國家的首都來的。我們共和國的締造者草擬憲法和獨立宣言的氣壯山河的詞句時,曾向每一個美國人許下了諾言,他們承諾所有人--不論白人還是黑人--都享有不可讓渡的生存權、自由權和追求幸福權。
就有色公民而論,美國顯然沒有實踐她的諾言。美國沒有履行這項神聖的義務,只是給黑人開了一張空頭支票,支票上蓋著“資金不足”的戳子後便退了回來。但是我們不相信正義的銀行已經破產,我們不相信,在這個國家巨大的機會之庫里已沒有足夠的儲備。因此今天我們要求將支票兌現——這張支票將給予我們寶貴的自由和正義保障。
我們來到這個聖地也是為了提醒美國,現在是非常急迫的時刻。現在決非侈談冷靜下來或服用漸進主義的鎮靜劑的時候。現在是實現民主的諾言時候。現在是從種族隔離的荒涼陰暗的深谷攀登種族平等的光明大道的時候,現在是向上帝所有的兒女開放機會之門的時候,現在是把我們的國家從種族不平等的流沙中拯救出來,置於兄弟情誼的磐石上的時候。
如果美國忽視時間的迫切性和低估黑人的決心,那么,這對美國來說,將是致命傷。自由和平等的爽朗秋天如不到來,黑人義憤填膺的酷暑就不會過去。1963年並不意味著鬥爭的結束,而是開始。有人希望,黑人只要撒撒氣就會滿足;如果國家安之若素,毫無反應,這些人必會大失所望的。黑人得不到公民的基本權利,美國就不可能有安寧或平靜,正義的光明的一天不到來,叛亂的旋風就將繼續動搖這個國家的基礎。
但是對於等候在正義之宮門口的心急如焚的人們,有些話我是必須說的。在爭取合法地位的過程中,我們不要採取錯誤的做法。我們不要為了滿足對自由的渴望而抱著敵對和仇恨之杯痛飲。我們鬥爭時必須永遠舉止得體,紀律嚴明。我們不能容許我們的具有嶄新內容的抗議蛻變為暴力行動。我們要不斷地升華到以精神力量對付物質力量的崇高境界中去。
現在黑人社會充滿著了不起的新的戰鬥精神,但是不能因此而不信任所有的白人。因為我們的許多白人兄弟已經認識到,他們的命運與我們的命運是緊密相連的,他們今天參加遊行集會就是明證。他們的自由與我們的自由是息息相關的。我們不能單獨行動。
當我們行動時,我們必須保證向前進。我們不能倒退。現在有人問熱心民權運動的人,“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滿足?”
只要黑人仍然遭受警察難以形容的野蠻迫害,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只要我們在外奔波而疲乏的身軀不能在公路旁的汽車旅館和城裡的旅館找到住宿之所,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只要黑人的基本活動範圍只是從少數民族聚居的小貧民區轉移到大貧民區,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只要我們的孩子被“僅限白人”的標語剝奪自我和尊嚴,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只要密西西比州仍然有一個黑人不能參加選舉,只要紐約有一個黑人認為他投票無濟於事,我們就絕不會滿足。
不!我們現在並不滿足,我們將來也不滿足,除非正義和公正猶如江海之波濤,洶湧澎湃,滾滾而來。
我並非沒有注意到,參加今天集會的人中,有些受盡苦難和折磨,有些剛剛走出窄小的牢房,有些由於尋求自由,曾在居住地慘遭瘋狂迫害的打擊,並在警察暴行的旋風中搖搖欲墜。你們是人為痛苦的長期受難者。堅持下去吧,要堅決相信,忍受不應得的痛苦是一種贖罪。
讓我們回到密西西比去,回到阿拉巴馬去,回到南卡羅來納去,回到喬治亞去,回到路易斯安那去,回到我們北方城市中的貧民區和少數民族居住區去,要心中有數,這種狀況是能夠也必將改變的。我們不要陷入絕望而不可自拔。
朋友們,今天我對你們說,在此時此刻,我們雖然遭受種種困難和挫折,我仍然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深深紮根於美國的夢想之中。
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國家會站立起來,真正實現其信條的真諦:“我們認為真理是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
我夢想有一天,在喬治亞的紅山上,昔日奴隸的兒子將能夠和昔日奴隸主的兒子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我夢想有一天,甚至連密西西比州這個正義匿跡,壓迫成風,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將變成自由和正義的綠洲。
我夢想有一天,我的四個孩子將在一個不是以他們的膚色,而是以他們的品格優劣來評價他們的國度里生活。
今天,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有一天,阿拉巴馬州能夠有所轉變,儘管該州州長現在仍然滿口異議,反對聯邦法令,但有朝一日,那裡的黑人男孩和女孩將能與白人男孩和女孩情同骨肉,攜手並進。
今天,我有一個夢想。
我夢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聖光披露,滿照人間。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我懷著這種信念回到南方。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嶺劈出一塊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把這個國家刺耳的爭吵聲,改變成為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優美交響曲。
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一起工作,一起祈禱,一起鬥爭,一起坐牢,一起維護自由;因為我們知道,終有一天,我們是會自由的。
在自由到來的那一天,上帝的所有兒女們將以新的含義高唱這支歌:“我的祖國,美麗的自由之鄉,我為您歌唱。您是父輩逝去的地方,您是最初移民的驕傲,讓自由之聲響徹每個山崗。”
如果美國要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這個夢想必須實現!
讓自由之聲從新罕布夏州的巍峨的崇山峻岭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紐約州的崇山峻岭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賓夕法尼亞州的阿勒格尼山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科羅拉多州冰雪覆蓋的落基山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加利福尼亞州蜿蜒的群峰響起來!
不僅如此,還要讓自由之聲從喬治亞州的石嶺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田納西州的瞭望山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密西西比的每一座丘陵響起來!
讓自由之聲從每一片山坡響起來!
當我們讓自由之聲響起,讓自由之聲從每一個大小村莊、每一個州和每一個城市響起來時,我們將能夠加速這一天的到來,那時,上帝的所有兒女,黑人和白人,猶太教徒和非猶太教徒,耶穌教徒和天主教徒,都將手攜手,合唱一首古老的黑人靈歌:
“自由啦!自由啦!感謝全能上帝,我們終於自由啦!”
第13課《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
3月14日下午兩點三刻,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讓他一個人留在房裡還不到兩分鐘,當我們進去的時候,便發現他在安樂椅上安靜地睡著了——但已經永遠地睡著了。
這個人的逝世,對於歐美戰鬥的無產階級,對於歷史科學,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這位巨人逝世以後所形成的空白,不久就會使人感覺到。
正像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的發展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為繁蕪叢雜的意識形態所掩蓋著的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後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質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從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基礎,人們的國家設施、法的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就是從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因而,也必須由這個基礎來解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做得相反。
不僅如此。馬克思還發現了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它所產生的資產階級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由於剩餘價值的發現,這裡就豁然開朗了,而先前無論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或者社會主義批評家所做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在黑暗中摸索。
一生中能有這樣兩個發現,該是很夠了。即使只能作出一個這樣的發現,也已經是幸福的了。但是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個領域,甚至在數學領域,都有獨到的發現,這樣的領域是很多的,而且其中任何一個領域他都不是淺嘗輒止。
他作為科學家就是這樣。但是這在他身上遠不是主要的。在馬克思看來,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門理論科學中的每一個新發現——它的實際套用也許還根本無法預見——都使馬克思感到衷心喜悅,而當他看到那種對工業、對一般歷史發展立即產生革命性影響的發現的時候,他的喜悅就非同尋常了。例如,他曾經密切注視電學方面各種發現的進展情況,不久以前,他還密切注視馬賽爾·德普勒的發現。
因為馬克思首先是一個革命家。他畢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參加推翻資本主義社會及其所建立的國家設施的事業,參加現代無產階級的解放事業,正是他第一次使現代無產階級意識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識到自身解放的條件。鬥爭是他的生命要素。很少有人像他那樣滿腔熱情、堅韌不拔和卓有成效地進行鬥爭。最早的《萊茵報》(1842年),巴黎的《前進報》(1844年),《德意志—布魯塞爾報》(1847年),《新萊茵報》(1848—1849年),《紐約每日論壇報》(1852—1861年),以及許多富有戰鬥性的小冊子,在巴黎、布魯塞爾和倫敦各組織中的工作,最後,作為全部活動的頂峰,創立偉大的國際工人協會,做為這一切工作的完成——老實說,協會的這位創始人即使沒有別的什麼建樹,單憑這一成果也可以自豪。
正因為這樣,所以馬克思是當代最遭忌恨和最受誣衊的人。各國政府——無論專制政府或共和政府,都驅逐他;資產者——無論保守派或極端民主派,都競相誹謗他,詛咒他。他對這一切毫不在意,把它們當作蛛絲一樣輕輕拂去,只是在萬不得已時才給以回敬。現在他逝世了,在整個歐洲和美洲,從西伯利亞礦井到加利福尼亞,千百萬革命戰友無不對他表示尊敬、愛戴和悼念,而我敢大膽地說:他可能有過許多敵人,但未必有一個私敵。
他的英名和事業將永垂不朽!
恩格斯寫於188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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