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每個人出生後，最先要學的就是兩項本領，一是走路，一是說話。很多年前，楚國有個大夫屈原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這輩子也走過很多的路，很多的眷念和啟迪也緣於路，特別是家鄉的路。

在我過了不惑之年後，有後生問我，什麼是人生之路？我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人生是一個過程，人生是一場經歷，人生是一種體驗。

喔——所謂過程，不就是走過一段路么？

當然，這么簡單的應對，不可能打發的了，總要再做些許的詮釋。

一個過程，那是從出生到衰亡，作為生物人的體質漸變的自然規律，從呱呱落地的嬰兒，慢慢長大，壯年之後又漸漸衰弱，直到年邁亡故，幾十年也好，上百年也罷，無非在人世間走了一回而已。

一場經歷，那是作為社會人的天然屬性，只要不曾與世隔絕，只要無法自我封閉，只要不是植物人，誰都注定要經歷一生都逃脫不了的人與事，高人也好，小人也罷，富貴也好，貧賤也罷，人生的旅途，總歸要伴隨著處世為人前行，到頭來，記憶里，抹不去相處過的形形色色的人，也抹不去和形形色色的人一起共過的事。

一種體驗，那是作為感情動物的本能，因為無法逃離感情，自然也就免不了會生出愛恨情仇，會感知到悲歡離合，於是在人生的旅途中，伴隨著所經歷的人與事，總要或喜或怒，或哀或樂，或酸或辣，或苦或甜，或痴或醒……

我的人生旅程，沒有局限在家鄉的路上。我十七歲就離開家鄉了，此後的履跡遍布大江南北，隨著從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再無可奈何地滑向老年，我也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高人、貴人、小人以及和他們之間共過的許許多多的事。近年來流行一種說法，人的一生離不開與四種人的關聯——高人指點、貴人相助、小人監督、親人呵護。以我過去的人生經歷，我能夠理解，並且完全贊同。當然，伴隨著這樣的人生經歷，我也有過屬於我自己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喜怒哀樂，也少不了要品嘗酸、甜、苦、辣的人生百味……

不過，最忘不了的，還是家鄉的路，還有那段人生旅程的經歷和那經歷時的情感體驗。

喔——那是怎樣的路呀！

從蹣跚學步、摔倒爬起，到穩健立足、擲地有聲……

從心驚膽戰、搖晃徘徊，到不畏艱險、勇往直前……

從茫然彷徨、孤弱無助，到求知問道、迷途知返……

家鄉的路，是一個鍛造場，造就了我經歷人生風雨的體魄和心智；

家鄉的路，是一個加速機，推動我勇敢地走向遠方；

家鄉的路，是一個登高台，提舉我努力向上攀登。

不知哪天起，想到路，我便會想念家鄉！想念家鄉，我便會想起在家鄉走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