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吳廣選擇在大澤鄉起義只是巧合嗎?起義地點怎么確定

就秦帝國的歷史來說,應該算的上是中國歷史上最短命的統一王朝了。不過能在這么短的時間裡,完成北卻匈奴,南征南越的地緣擴張,已是非常難得了。這些連續不斷的戰爭,和那些浩大的工程之所以能夠實施,所依靠的其實是諸侯國們數百年來所積累的資源。以勝利者姿態成為中央之國之主的秦人,當然有權力這樣做。只是相比於六國各自都有的,數百年的歷史來說,新生的帝國畢竟太過於年輕了。

對於一個新生的國家來說,真正的安全期是在大部分的人民和精英階層都出生在這個國家。換名話說,只有當那些前朝的遺老遺少們,被自然淘汰掉,換代的民眾都有了新的國家認同感後,王朝的穩定期才會真正到來,這和所謂的“三代培養貴族”的道理其實是一樣的。從這個角度看,秦人在學習統治中央之國的政治技巧上,反倒沒有周人做的好。

經歷過那么多年殘酷戰爭才得到天下的秦人,當然也是會想辦法防止那些前朝遺民危害新生的帝國。他們所做的一項重大決定,就是把六國的貴族,都集中到鹹陽居住,以便於監督管理。

問題是,真正感受到壓力的,並不只是這些貴族。那些底層的百姓,同樣無法適應秦人那種以法家理論武裝起來的,準軍事化的生活方式。對於中國這個農業社會來說,一個新生的王朝通常只要整合好了上層建築,就不會遇到問題;但如果你不去試圖大幅度的改變農民的生活方式,那么你的麻煩就來了。秦人過於集中的管理方式,就讓他們的帝國很快陷入了崩潰的邊緣。

陳勝吳廣選擇在大澤鄉起義只是巧合嗎?起義地點怎么確定

最先給帝國制度麻煩的,是兩個對我們這些接受過基本教育的人來說,非常熟悉的人。我想只要是學習過國小歷史的人,都應該對陳勝吳廣之名熟的不能再熟了。如果你來自海外,碰巧又對歷史不感興趣,也不要緊。只要在天涯泡上一段時間,也會經常聽到一句話:“現在的中國就差兩個人了”。不管你之前清不清楚這兩個人,現在心裡肯定都想到他們是誰了。那么恭喜你,答對了。這兩個人就是陳勝、吳廣(肯定不是陳水扁和吳淑珍啦)。

陳勝、吳廣的那次“起義”,之所以在我們的教材中定位這么高。是因為它被定義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農民起義”。在此之前,也並非沒有類似的舉動,只不過既然我們的歷史把秦朝作為“封建”時代的開始,那么之前的“起義”的主體當然就只能是奴隸了。這種硬生生的用西人的方法,來套用中國歷史的情況,自然是非常不嚴謹的。只是我們這裡所關注的,不是這些學術問題了,所以也就不展開了。

拋開套在陳、吳二人身上的階級論,以當時的情況來看,陳勝、吳廣的“大澤鄉起義”倒也算得上是開了“起義”的先河。畢竟秦人當時的高壓統治,已經無法讓他們成為“義”的代言人了;而誕生出“揭竿而起”這句成語“大澤鄉起義”,在當時也的確第一個在秦國外強中乾的身體上,撒開了一道口子。正是有了這道口子,那些六國故地紛紛而起的“義軍”,才最終葬送了始皇帝千秋萬代的夢想。

秦末楚地主要義軍示意圖雖然在我們學習的歷史當中,陳勝、吳廣的名字總是聯繫在一起的。但在真實的歷史當中,陳勝才是真正的主導者。在那次看似偶發的起義事件中,所隱含的是陳勝超出常人的政治頭腦,以及對地緣政治形勢的判斷。我們知道,在正史的解釋中,所謂的“大澤鄉起義”,是由於陳勝、吳廣以及900餘人被徵發至燕山南麓的“漁陽郡”戍邊,在行至“大澤鄉”這個地方時,由於暴雨沖毀道路,延誤了行程,而引起的民變。無論是史記,還是後來的階級論,都認定事件的直接原因是按照秦朝法令“失期,當斬”。不可否認,就當時被鼓動的900餘人來說,應該是相信這個判斷的。因此才會在陳勝“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的鼓動下,揭竿而起的。問題是秦朝的法令雖然嚴格,但對於雨水阻隔這種不可抗力,造成的延誤,是可以免除處罰的。這一方面應對古人順應天時的基本態度,也符合立法的原則。作為帶隊的屯長,陳勝並沒有理由不知道這點的。

實際上從後來陳勝的種種舉動來看,他的這次行動是經過詳細規劃的。甚至可以說,即使沒有大雨沖毀道路的事情,亦或乾脆沒有徵發他去戌邊,陳勝都應該會找機會組織他的“義軍”的。從這個角度看,陳勝能夠留名於歷史,並非出於偶然。雖然我個人經常說,我們現在所描述的歷史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人本歷史,或者說精英歷史。但這並代表不會去分析那些重要歷史人物的思維和行動。只不過在我看來,他們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在於能夠冷靜的分析情況,順勢而為。而不是通常所認為的,歷史是由精英人物所創造的。

陳勝的成功起義,首先在於他選擇起義的地方在“楚”地。儘管史書中沒有記載陳勝和這900多農民,是從哪裡起程的,但從行進的路線來看,他們都是楚地之人無疑。在秦滅六國部分,我們已經清楚了,雖然楚國並不是最後一個在政治上亡國的諸侯國,但秦滅楚之戰,卻是秦人所打的最後一場大戰,在這個過程中,秦人也吃了他們最後一次敗仗。在攻滅了楚國之後,偏安於山東半島的齊國,與躲到邊緣地區的燕、代(趙)兩國基本就在無抵抗的狀態下亡國了。也就是說,在楚人乃至六國遺民的記憶中,最新鮮的抗秦案例,就是由楚人所創造的。而楚國本身就特點鮮明的地緣文化特點(與北方文化的差異,以及更加自由的生活態度),更讓他們成為最不適應秦人高壓統治的六國遺民。

如果按照最終的目的地漁陽來看,即使是秦國的法令規定暴雨沖毀道路這種情況,也要受罰。在後面漫長的旅程中,陳勝和他的九百農民也有很大的機會把時間搶回來的。從時間的角度看,陳勝、吳廣這么早發難,似乎有點早(還沒到逼到絕路的境地)。當然,如果你早就想好的要起事,只是在尋找一個機會的話,那么從大澤鄉(現安徽宿州南)再往前走,就可能會喪失這個機會了。

簡單的看一下所附的《秦末楚地義軍分布示意圖》,我們就會發現,如果陳勝他們再往北走的話,很快就會進入中原腹地。也就是說,他們已經走到了楚地的邊緣。對於這些出身於楚地的農民來說,如果走出了鄉土之地,再想一呼百應的話,就很困難了。雖然六國遺民們,對於秦人的高壓統治都有不滿,但你並沒有把握他們會願意聽一個“外國人”的話。

另一個被歷史所忽視的細節告訴我們,大澤鄉這個起義的地點,很有可能是精心策划過的。當我們為大澤鄉在地圖上定位時,會發現現在已經沒有了“大澤鄉”這個地名,取而代之的是隸屬於宿州市的“埇橋區”。也許有一天,希望以旅遊拉動當地GDP的領導們,會試著重拾“大澤鄉”這個高知名度的地緣標籤。誰知道呢,反正現在大家都這么乾。

在現在的埇橋區境內,偏東南方面,有一個地名叫作“蘄縣鎮”,大澤鄉起義的故址正是在它的東面。在秦帝國的行政規劃中,“蘄縣鎮”的後面是沒有這個鎮的。

說到“蘄縣”的這個“蘄”字,如果前面的內容看的仔細的話,會感到眼熟(估計沒幾個人記得),因為在秦滅楚之戰中,秦將王翦正是在“蘄”這個地方,大破楚軍。為楚國和六國,贏得過最後一場勝利的楚國統帥“項燕”兵敗被殺(楚人相信他是自殺的)。也就是說,陳勝選擇起事的地方,正是十四年前項燕以身殉國的地方。在這樣一個極具紀念意義的地方,假借楚人心目中最為崇敬的英雄——項燕的名義,號召楚國遺民來復興楚國,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選擇了合適的地點(蘄地)、合適的方法、合適的精神領袖(項燕)。陳勝、吳廣和他的九百餘人隊伍,迅速得以壯大,並成為了整個楚地抗秦力量的領袖。不過如果陳勝的政治才能僅限於此的話,那么他並不可能取得後來的歷史地位,並引發一場席捲整個帝國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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